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,是驸马沈焕泽。
原因很简单。
他把我当成姐姐的替身,装都不装。
和他并列令我讨厌的,是我的双生姐姐方云安。
世人都说方云安是大气稳重的清冷长公主。
可只有从小被她动辄打骂、羞辱的我知道,她天使面容下藏着一颗多么恶魔的心。
距离方云安落水死亡,已经快两年了。
可痴情耿耿的驸马沈焕泽却丝毫没有忘了她的迹象。
虽然我们二人成婚三月有余。
可同床共枕,午夜梦回之际,我总能听到他在睡梦中呢喃:「卿卿,卿卿……」
我真的会笑。
天下所有人都是傻子。
他们不疑有他,都认为方云安的死,是为了救我这个从小娇纵过了头,不顾安危想玩水的双生妹妹。
可没有一人想过,
她真正的死因是她想推我入水,做这大盛王朝唯一的公主。
然后一个没站稳,自己掉进了水里。
昨夜沈焕泽喝了些酒,回来之后又在梦里叫姐姐的名字了。
鬼知道他梦到了什么。
一声一声「卿卿」,缱绻悱恻,温柔入骨。
那魔音贯耳扰人清梦,听得我心烦。在把他一脚踹下去和捉弄他之间,我选择了后者。
思及此,我俯身凑近沈焕泽的身旁,冲着他的耳朵轻轻地吹了一口气,学着姐姐的口气,
「阿昭,我在,我在。」
我的手也不安分地在他滚烫的肌肤上一下一下地撩拨。
约莫三秒之后,我的后腰就被掐住了。
我惊呼出声,却被他欺身压在身下。
沈焕泽甚少显出这样意识不清明的时刻,语气里裹挟着我听不分明的狂热:「卿卿,你回来了?」
看吧,聪明如沈焕泽,一招惹上姐姐的事,就会变成一骗就信的三岁小儿。
当真是关心则乱。
我扑哧一声笑出来,双手环上他的脖子,不紧不慢:「驸马可要看清楚本公主是谁才好。」
「公主,你不该这样捉弄微臣。」
我听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我还想说些什么,他却起身了。
「微臣今日不胜酒力,恐惊扰了公主睡眠,这就去书房,还请公主恕罪。」
说着,他便推开了房门。
带进来一屋子寒气。
我青黑着脸,骂了句:「还不快滚!」
这才算完。
今夜这一仗,虽然将沈焕泽赶跑了,但我心里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快慰。
第二天他下朝回来同我吃早膳。
尽管已经过去了一晚上。
但本公主仍不解气。
一肚子坏水的我换上语气浮夸,铆足了劲戳他心窝窝:「有时候啊,我一直在想一件事。」
「驸马你说,把我娶了,等百年后到地下怎么和我姐姐交代?」
「对于旧情人变妹夫这种事,也不知道我那饱读诗书、脸皮最薄的姐姐能否接受?」
这话攻击性极强,可他只抬头漠然瞥我一眼,便继续低头夹菜了。
称得上神色如常,古井无波。
沈焕泽的父亲沈太傅是个长胡子老学究,一天到晚「礼义廉耻」挂在嘴边,算是我的童年噩梦之一。
而他不愧是沈太傅独子,深得其真传,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活成腐朽老头,信奉什么「食不言寝不语」的歪理。
谁好人吃饭的时候不说点八卦下饭呀?
我愤愤地看向这个闷葫芦,结果又被他捏着赤金錾花筷子自顾自吃菜的样子迷得愣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