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徐牧司虎的女频言情小说《穿越乱世小牛棚,开局捡了个小娘子徐牧司虎小说结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李破山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言尽于此,徐坊主须注意。”“多谢好汉。”中年大汉点点头,待卸完粮食,带着车队又驶出了庄子,不多时,便消失在茫茫的林路之中。“陈盛,先让人把粮食搬到谷仓里。”“东家放心。”徐牧回头往前,眉头越发紧皱。老北山上的那伙山匪,已经成了压在他胸口的大山。现在尚且有庄子庇护,但以后呢,收粮送酒的,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庄子里吧。“司虎,等陈盛他们做完活,都喊到小马场这边。”“牧哥儿要作甚?”“教你们骑马杀敌。”“哈?”徐牧没有多说,继续往前走,走到小马场方才停下。在他的面前,有十三匹老马,被卸去了车驾,正围着整个小马场,撒着蹄子跑得正欢。徐牧看着,脸色有些可惜。可惜只是些老马,若是那种能上战场的烈马,才叫真正的良驹。不过,按着大纪的市价,一匹好些...
《穿越乱世小牛棚,开局捡了个小娘子徐牧司虎小说结局》精彩片段
“言尽于此,徐坊主须注意。”
“多谢好汉。”
中年大汉点点头,待卸完粮食,带着车队又驶出了庄子,不多时,便消失在茫茫的林路之中。
“陈盛,先让人把粮食搬到谷仓里。”
“东家放心。”
徐牧回头往前,眉头越发紧皱。
老北山上的那伙山匪,已经成了压在他胸口的大山。
现在尚且有庄子庇护,但以后呢,收粮送酒的,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庄子里吧。
“司虎,等陈盛他们做完活,都喊到小马场这边。”
“牧哥儿要作甚?”
“教你们骑马杀敌。”
“哈?”
徐牧没有多说,继续往前走,走到小马场方才停下。
在他的面前,有十三匹老马,被卸去了车驾,正围着整个小马场,撒着蹄子跑得正欢。
徐牧看着,脸色有些可惜。
可惜只是些老马,若是那种能上战场的烈马,才叫真正的良驹。
不过,按着大纪的市价,一匹好些的烈马,至少要上百两,以他现在的身家,最好是别想了。
北狄人近百年,在与大纪的交锋中,能频频获得大胜,很关键的一个原因,便是北狄人的草原里,有着数百个上好马场。
“牧哥儿,人齐了。”
徐牧抬起头来,看着面前十余个青壮。
陈盛这些人自不用说了,原先就是赶马夫,在马背上讨活的。剩下的人,估计连马都没骑过。
“东家,我、我会一些。”人群中,一个年纪小些的青年,急忙举手。
“我小时,和庄里的少爷交好,他借着小马,给我骑了几回。”
“不错。”虽然心里叹息,但表面上,徐牧还是大方地夸了一句。
“那么都选一匹马,骑着看看吧。”
不多时,情况惨不忍睹,除了陈盛四人之外,即便是那位骑过小马的青年,也摔得满脸泥垢。
“东家,看我金鸡独立!”陈盛嚣张地在马背上站起身子,果然玩了个金鸡独立。
“看个卵……”
徐牧揉着额头,山匪说不得这两日就要抢庄,人手劣势的情况下,只能出奇兵。
而这十多匹老马,寄托着他的厚望。五个赶马夫,偏偏还有个周遵受伤了。
“你们这两日都不用做活,就留在小马场里,练好骑马。练得好了,每人赏一两银子。”
十余个青壮听了,又是一阵欢呼。
“陈盛,你驴儿草的,别金鸡独立了!赶紧的,把人给我教好!”
“牧哥儿,我呢?”
“司虎,你不行。”
“为啥啊,牧哥儿?”司虎脸色激动。
“那些个老马,都驮不动你跑几步的,我有其他事情要你来做。”
司虎连老虎都能抱死,做个小骑兵,着实是浪费。
“那,我听牧哥儿的。”
徐牧自己也不确定,那些山匪,会什么时候杀过来,唯今能做的,便是尽所有的力量,挡住这次抢庄。
庄子南面,偌大的酒坊。
粮食已到,按着徐牧的意思,不管世道如何变幻,但活命的营生,决计是不能掉。
除开要练骑马的十余个青壮,近乎所有的人,此刻都在酒坊忙得热火朝天。
徐牧不厌其烦地来回走着,给那些一知半解的酒坊工,认真讲解着酿酒发酵的步骤。
当然,最后关键的蒸馏法,安全起见,在庄子还没壮大之前,徐牧打算还是亲自上阵。
“东家,吃晌午饭了。”
喜娘立在酒坊门口,脸红得要滴出水来。
昨夜里的事情,每想起一轮,她便会暗暗啐骂自个一轮。要是这位东家生气,把她赶出庄子,该怎么办。
喜娘不敢再想,一边垂下头,一边又忍不住可怜巴巴地偷看着徐牧。
“捅死了我的好马,几日前花二十两买的。”徐牧淡笑。
“你放屁,那是老马——”
杀婆子颤着手,急忙捂住马拐子的嘴,脸色肉痛至极,又颤巍巍地摸出一袋银子,递到田松手里。
早知道就把这二十两用作收买了,但先前又哪里舍得。
田松数了数银子,满意地吊在腰下。
“滚!都他娘的滚,晚了半步,全拖到天牢!”
霎时间,原本还不可一世的几十余人,各自践踏奔逃,哭嚎声传遍了几条巷子。
有个背长棍的老打手,似是很不服气,嘴碎了两句,被后头的一个官差直接举刀砍下,半条手臂都红了。
杀婆子老迈腿短,跑得连发髻散开,又喘又叫,最后还是被两个老打手扶着,扛上了马车。
“徐坊主,这是赔的银子。”田松缓缓走近,没有将腰下吊着的银子拿起,而是垂下手,微微一指。
“今日劳烦田兄,这银子,便当我给田兄赔罪了。”徐牧眯起眼睛。
若是有其他选择,徐牧都不想与这些官差打交道,可眼下这望州城里,他要避开马拐子这些人的祸,只能驱虎吞狼。
“哈哈,徐兄果然够意思。”
田松满意至极,无端端得了这么多银子,即便分一些出去,也够许多回清馆夜费了。
“来,三位入座。”
“周掌柜,劳烦添几个好菜。”
周福重新恢复生意人的谄色,只是偷偷看去徐牧的目光,隐隐多了一分佩服。
这样的人,还是结交的好。
待酒菜上全,徐牧不动声色的,又摸出一袋银子,缓缓推到田松面前。
“这……徐坊主,你这也太客气了。”
迅速抛了两下,发现约莫有十两之数的时候,田松脸色笑得更欢了。
“徐坊主,不,徐兄,有事但说无妨。”
那两位敬陪末座的官差,也急忙表了态,就差没跟徐牧勾着膀子了。
“田兄,那我就直说了,我想要一份官坊的公证。”
“公证?什么公证?”
“允许自造弓箭的公证。”
田松放下筷子,脸色蓦然一惊。
“徐兄,你要这个作甚?你也知,我朝对于铁式武器,管理严苛,这、这我可帮不了。”
一般来说,只有那些富贵大户,才有自造弓箭的公证。
将银子重新推过去,田松脸上一阵肉疼。
“田兄,你误会了,我想造木弓,也不过百余把之数。”
“木弓?”田松神情狂喜,急忙又把银子抢到手里,“若是木弓,自然无太大问题。”
“用以护庄之用,近日四通路那边的山匪,越来越猖狂了。”
“哈哈,好说,我明日便去请示官坊,帮徐兄把公证批下来。”
徐牧脸色微喜,实则心里更乐开了花。
田松以为他造的是普通竹片弓,但并不是,而是一种大纪没有的长弓。
四通路林木极多,根本不用担心材料的问题,有了造木弓的公证,再造出长弓,到时候护庄杀匪,必能无往不利。
翌日上午,收了银子的田松,办事果然利索,早早便把造箭公证批了下来,交到徐牧手里。
甚至,还重新送了一辆老马车过来。
“田兄,多谢了。”
“哈哈,好说,以后还有事情,尽可入望州城寻我。”
言下之意,只要给钱,便没有办不成的事儿。就连这辆马车,徐牧估摸着,都是衙门收缴的物件,无人认领罢了。
“牧哥儿,往哪走?”
徐牧并无任何犹豫,“驾车,离开望州。”
经过昨晚的事情,徐牧猜得出来,马拐子这些人必然不会放弃,肯定想着其他的阴毒法子。
这等是非之地,还是早些离开为妙。大不了日后送私酒入城,多小心一些。
“东家,我不脏的,我洗了几遍身子。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徐牧叹着气,揉了揉额头,才让脑海中的清明慢慢充斥起来。
“喜娘,你不用如此。你能来帮我做活计,还带来不少散户,我已经很感激了。”
“东家,莫不是嫌弃。我不说的,我谁都不说,我只想报答东家……没有东家,孩子都饿死了。”
“你真要报答我?”
“自然是的!”喜娘脸色大喜,眼看着又要闭上眼睛躺下去。
“先起来……”徐牧深感无奈,再这么下去,他迟早要把持不住。
“若想报答我,明日去帮我多摘些麻草,如何?”
摘麻草,便是为了做长弓之弦。
虽然这几天都有摘,但终归数量太少了。
“我、我听东家的。”
喜娘也明白,面前的这位小东家,似乎真没有打桩儿的意思,再耗下去,估计还要惹生气了。
“回屋休息吧,下次可别这样了。”徐牧苦笑道。
“听、听东家的。”
穿着薄纱,喜娘红着脸刚走到门口。
突然,又是一道人影恰好走来。
徐牧脸色大惊,起身走前一看,发现居然是姜采薇这个妮子,捧着一床被褥,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。
喜娘也一时怔住,不知该怎么解释。
“徐、徐郎,今夜有些冻了,奴家来送被褥。”姜采薇垂头站着,捧着被褥的手,似是不安地发抖。
徐牧心里骂了声娘,这婚外出轨,实锤了。
“喜娘,你先回去。”
站立不安的喜娘,带着愧疚无比的神色,慌不迭地往前跑去。
“我并没有做什么的。”徐牧咳了口嗓子,心想着还是要解释一下。
“徐郎,奴家不生气。奴家只是逃难的婢妻,徐郎能收留,奴家已经很感激了。”姜采薇依然垂着头,不敢抬起来。
“我真什么都没做。”
“徐郎纳妾也好,寻欢也好,奴家都不生气,奴家只是婢妻,以后也会好好服侍徐郎。”
“你先抬起头。”
姜采薇颤了颤身子,破天荒的没有听徐牧的话,还是把头垂着。
“徐郎啊,天晚要冻了,奴家把被褥放好,就、就回去了。”
徐牧心底发涩。
姜采薇的声音里,分明是带着哭腔了。
沉默了下,徐牧让开了身子。
姜采薇捧着被褥,依旧紧紧垂头,待把被褥放下,转过头时,一双眼睛已经通红。
没等徐牧多看两眼,一下子又把头垂了下去。
“徐、徐郎,奴家先走了。”
“我没做那些……算了,你好好休息。”
姜采薇逃也似的身影,仓皇往前跑开。
……
春雨连绵不断,没等放晴两天,便要毫无顾忌地落了下来,将庄子周围的世界,染成了湿漉漉的一大片。
“东家,粮车来了!”箭楼上,传来周洛呼喊的声音。
司虎匆匆把庄门推开,不多时,十几辆马车载满了粮食的马车,鱼贯而入。
“哪位是徐坊主?”一个背着铁棍的中年大汉,拿着文契走近。
大汉后头,十余个背着长棍的青壮,也慢慢靠近,谨慎地看着四周。
这些人大多是武行,实则和走镖一个性质,替雇主送货上门,赚些正规的刀口银子。
徐牧大方地付了尾款,不忘打赏了小袋碎银,递到中年大汉手中。
“徐坊主最近小心些。”收了银子,中年大汉的语气,也温和起来。
“怎么说?”
“我等随车路过老北山南面之时,发现有山匪在晒刀了。”
“晒刀?”徐牧怔了怔。
“土匪晒刀,那便是说,近些时间会有吃大户的行动,让其他地方的瓢把头,莫要靠近抢食。”
老北山,二大王。徐牧皱住眉头,晒刀的目标,无疑是他徐家坊了。
两日后,老马场周围,总算是围起了木桩,这样一来,即便是有山匪要抢庄子,也得好好考量一番。
作为上一世的装修设计师,徐牧有的是办法,让整个酒坊庄子,变得更加有建筑性。
“陈盛,这几日多取些高木。”
左右,老马场北面有的是林木,不过要费些气力锤树罢了。
“东家要做啥?”
“造箭楼。”徐牧淡淡一笑。
若是平和时期,自然没必要如此,但现在乃是乱世,不说其他的,单单北面老山上的那帮山匪,都足以构成威胁。
有了箭楼,不仅能登高瞭望,而且以俯视姿态射弓驱敌,往往会事半功倍。
“东家,咱们这是造庄子,还是造营寨呢?”陈盛狐疑道。
“自然是酒坊庄子,但有备无患,总是没错的。”
“那……听东家的。”
“陈盛,我等会还要去望州城一趟,庄子里的事情,便先交给你,记得了,若是有山匪来,便立即闭上庄门,放出粪烟。”
“东家,我晓得。”
徐牧点点头,只让司虎取了一把朴刀,余下的,都留给陈盛这些人。加上那七八个散户,整个庄子里,也有十几人了,除非是大规模的山匪,否则的话,老马场还是安全的。
“司虎,上车。”
司虎豪气地倒提朴刀,扯了扯几下裤带,才咧着嘴嵌了进去。
“你特么快点。”
司虎干笑两声,才翻身上了马车。
马车驶离了一段距离,徐牧才转过头,看着庄子前,那个渐渐模糊了的瘦弱人影,越来越小,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上。
一路上,马车驶得飞快,晌午时分,四十里路一马平川,便到了望州城门。
“牧哥儿,进城干啥?”
“问些事情。”
说着,徐牧皱起眉头,城门不远,一个棍夫原本百无聊赖站着,在见着他后,便立即脸色一顿,匆匆往后跑去。
“司虎,沿着衙门的路走。”
不怕贼偷,就怕贼惦记,马拐子这帮人,估摸着都把他当成眼中钉了。
……
如徐牧所想,那名在城门盯梢的棍夫,几乎跑断了腿,终于喘着粗气,跑回了老巷子。
“怎的?你真见到那牧崽子了?”马拐子咬牙切齿,蓦的从酒桌上起身。
“认了许久,真是牧哥儿。”
马拐子狞笑着回过头,看着酒桌上的两人,一个是正捧着酒杯的杀婆,另一个,则是满面怒容的富绅。
“卢坊主刚说要拿配方,这倒巧了,牧崽子这回入了城,那便留在这里罢。”
被称为卢坊主的富绅,亦是憎恨至极的神色,“规儿先前就讲了的,某家得了醉天仙的方子,每卖一坛,二位便得一两银子。”
“有人摸了不该碰的东西,便打断手吧。”杀婆子也站起来,满脸褶子的老脸上,露出凶戾的笑容。
“马儿,派几个人,捅了他的马,只要他今夜留在望州城,便是一个死字!”
马拐子狞笑不止,亲自点了几个壮实的棍夫,又下了二两银子的彩头。
“牧崽子,直娘贼,今日等着三刀六洞!”
此刻,还在富贵酒楼里的徐牧,还在和周福商量着定金的事情。
“五十两?”周福脸色微微不悦。
“徐坊主,这有些大了,你如今又不在城里住。”
“四通路老马场,我有官坊公证,再说了周掌柜,你也见着了,如今望州城周围,哪里还能收粮食?”
“徐坊主的意思?”
“去河州,一轮收得多些,至少一两月内,给富贵酒楼的供应不会断。”
周福沉默了下,又不时回头,望着酒客爆满的光景,最终掩住不悦,数了一袋银子,缓缓放在桌子上。
“这银子,当某家押了宝,若是你死了,便算祭钱——”
“若是我没死,周掌柜便要走大财。”
周福难得露出笑容,“若非是知道徐坊主的本事,某家也不敢相信,半月前,徐坊主还是老巷子里的一个棍夫。”
“好说。”
“来人,给徐坊主上桌酒菜。”
徐牧平静地坐着,一脸云淡风轻,他猜的出来,周福肯定是听见了什么风声。
左右这望州城,天色一暗,便是刍狗棍夫的天下。
“牧哥儿,老马被捅了!”
司虎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入,两手都是血,那把朴刀,明显是入鞘太急,还有小半截卡在裤带上。
“司虎,先坐下吃酒。”
“牧哥儿,天暗了!”
“坐下吃酒。”
徐牧微微笑着,还不忘给司虎斟上一杯。
旁边几桌的食客,突然间躁动起来,顾不得多饮两杯,便匆匆结了账,仓皇跑出去。
周福皱着眉头,让几个小厮提着柴棍,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,算是卖了徐牧最后一个面子。
将酒杯放下,徐牧饶有兴致地抬起头,看着富贵酒楼前,黑压压的一片人影。
城南的,城北的,城东的……许多棍夫挤成一团,还有穿着褂子的酒铺伙计,背着长棍的老打手。
“周掌柜,这是为何。”徐牧明知故问般,又抬起头,饮了杯酒。
“你赚银子的手段,有些太快,让很多人眼红了。”周福叹着气,比起和二月春老酒铺合作,他更喜欢徐牧这种新起之秀。
“周掌柜,且上楼,若有打坏的物件,我徐牧一律照赔。”
周福皱了皱眉,沉思一番后,终究是不想蹚这道浑水。
“某家卖了个脸,徐坊主,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。”
“多谢。”徐牧拱手,神色依旧波澜不惊。
这副模样,让踏着脚步的周福,没由来的心头一震,没染上一身铜臭之前,他尚还喜欢读书。
山崩于前,而色不变。鹿奔于边,而目不瞬。
若非是生活苟且,谁不想做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横刀立马,巍然面对万千敌。
不知觉,周福沉默地拱起双手,行了一个抱拳礼,尔后心事重重地踏楼而上。
“牧哥儿,你是吊卵的人,敢出来走两步?”
富贵酒楼外,马拐子嘶哑的声音,平地而起。
特别是崩弦的二指,早已经被剐去了一层皮。
“没事儿。”
接过麻巾,徐牧抹了几下,才重新抬起头,看着庄子外的情形。
无了马,那位瓢把头似是落了威风,只能把身子隐在岩石后,怒喊着什么。
“东家,山匪退了!”
“山匪退了!”
几十个山匪,在丢下几具尸体之后,如潮水退去一般,趁着雨幕和夜色,仓惶地隐入密林之中。
“东家,要不要出庄子摸尸体?”
“不急,等一个时辰。”
一个时辰后,确认山匪不是诈退,徐牧才让陈盛带着几个青壮,收拾了一番战场。
“一把生铁弓,两杆铁头枪,还有一副烂袍甲!”
生铁弓,即是那些山匪用了铁矿,自行打造的铁弓,威力和射程,肯定不如官家的铁胎弓。
估计铁枪和袍甲也差不多。不过也算极好了,这年头,寻常百姓家,连一柄生锈菜刀,都是几户人共用。
“陈盛,有没有人受伤?”
“伤了两个,一个被箭射到了腰,一个为了打狼,从箭楼摔下去,把头摔烂了。”
“采薇,你先记着,到时候多发一份抚恤。其余的人,凡是帮着守了庄子,都有赏银。”
整个庄子里,又是一声声的高呼,放在以前,要是山匪抢庄,他们都是想着法儿迅速逃出去,哪里想到,还有把山匪打跑的一天。
“徐兄,我也献了宝的,有无赏钱?”
山匪退去,尤文才急忙慌慌张张地跑来,堆上谄媚的神色。
“没有。”徐牧神情发冷,“你且记住,留在庄里也行,但务必与其他人一样,扛木修墙,骑马护庄,若是做不到,明日请自便离开。”
“徐兄,我学富五车,乃是谋士幕僚!”
徐牧懒得废话,若非看在姜采薇的面子上,他巴不得立即将尤文才踢出庄子。
……
桐籽油灯下。
姜采薇一边红着眼睛,一边用热水替徐牧擦拭着手掌。而后,才从袖子里取了金疮药,细心地涂抹起来。
“我有些好奇,你怎么一直随身带着这些?”徐牧脸色疑惑。
没记错的话,先前便给过他一瓶了,只可惜出城遇到难民追车,不慎丢了去。
“奴家嫁入望州城,便、便听说徐郎是个棍夫,时常与人打架。”
“所以,你是给我准备的?”
姜采薇红着脸,点了几下头。
“以后若遇到危险,你便护着自个,先不用管我。”
姜采薇沉默了会,摇着头。
“为何?你又不是女侠儿。”
姜采薇抬起头,语气渐渐趋于平静。
“因为……徐郎死了,我也会死。偌大的望州城,每天都有人饿死,我所能依靠的,只有夫家。”
“你突然说了实话,让我有些不习惯了。”徐牧心底涌上一股酸涩。
两个人绑在一起,终究是与爱情无关。
“如果北狄人没有破关,奴家便不会南下逃难,也不会认识徐郎。”
“飞鸟与游鱼,隔了高山大海,尚且是一场相见欢。”
“我想说的是……”姜采薇突然变得有些语无伦次。
“是什么?”
姜采薇涨红着脸,咬着嘴唇,坚定地抬起头。
“我——”
“牧哥儿啊!”没等姜采薇脱口而出,司虎高八度的声音,随着推门而入,响彻了整个屋子。
徐牧咬牙切齿,往突然闯入的司虎瞪去。
这时候的姜采薇,已经急急把头垂下,抱着木盆,三步并作两步,逃也似地出了屋子。
“牧哥儿?怎的?我还想和你吃酒呢。”
“狗犊子,你怎的不敲门……”
徐牧无奈骂了一句,只差一些,只差一些,他和小婢妻的隔阂,就要解开了。
天知道下次,姜采薇还有没有这份胆子,再一诉衷肠了。
徐牧面前,一张张面容上,都露出憧憬的神情。
若非是生活所迫,流离失所,谁愿意活得跟狗儿一样。
“敢问列位,若有人打庄,当如何?”
徐牧并没有在说笑,这种事情,是真会发生的,即便在河州那边,都有不少庄子被土匪打了,更别说望州这种混乱之地,指靠官差无用,能指靠的,只有自己。
“捶他娘的!”司虎抽出朴刀,骂骂咧咧。
“对!捶他娘的!”陈盛也怒声大喊,先前的几个马车夫,包括受伤的周遵在内,皆是面无惧色。
老胡头嘴巴嗡动,遥遥想起先前农庄被烧毁的一幕。
“捶、捶他娘的!”
瞬间,二十余个苦民,也被带动起来,蜡黄的脸色上,隐隐露出坚毅之色。
“好!”徐牧满意地走下木桩,他要做的,便是让这些人,拧成一股力量。
姜采薇站得有些远,但即便如此,当抬起头,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影之时,不自觉的,脸色微微红了起来。
这哪里是什么大纪棍夫,分明是个了不得的天赐夫君。
一处木棚上,抱着酒葫芦的老秀才,露出难得的平和笑容,抬起手来,又咕噜噜地灌了几大口。
整个徐家庄,到了现在,约有四十多人,除了六七个孩童外,余下的,妇人占了大半,偌大的庄子,只有十五个成年男子。
这个数目在徐牧看来,已经是很满意了。
毕竟于大纪而言,拉壮丁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,不知多少好汉,死在边关的城墙之下。
有了生力军的加入,再加上上一世积攒的装修经验,很快,偌大的徐家庄,已经变得有模有样。
除开居住的连排木屋,四座箭楼,大木棚搭建的酒坊,徐牧还特意在庄子的西侧,围了一个不小的马场,平时没事的时候,便将拉车的老马,放出来奔几圈。
左右整个庄子,也有差不多两个足球场大小,用地是完全足够。
按着徐牧的意思,酿酒的活并不算太累,让妇人轮着来做便行,至于男子,则要做一些重活,譬如锤树送酒,值夜护庄。
“徐郎,奴家和喜娘她们商量过了,在庄子边的空地,可以开荒,种些野菜,养些江鱼。”
姜采薇欢喜地走过来,语气带着兴奋。
相比起以前瘦弱单薄的模样,这段时间,明显是健康了一些,姣好的面容上,也有了淡淡的红晕色。
“徐、徐郎,你怎么了,若是不想也无事,奴家去和她们说。”
“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徐牧露出笑容,“以后这种事情,你自个做主就成。”
“徐郎,不行的,奴家、奴家不能逾越。”
果然,小婢妻还是过不了那道坎。
徐牧叹了口气,虽然说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酒坊庄子,但他和姜采薇的关系,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。
两人之间,好似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。
“我答应了。记住,你记账就行,不用帮做杂活。”
“奴家,听徐郎的。”
刚说完,姜采薇也察觉到气氛不对,红着脸往后跑开。
锵锵锵——
徐牧刚要往后走,猛然间,耳边如同被炸了一样,惊得他急忙捂住耳朵。
待回过头,才发现老秀才不知什么时候跑了来,手里还提着一面锣鼓。
“我儿!我儿!鸣金收兵了!狄人势大,且退且退!鸣金收兵了!”
徐牧有些无奈,又怕老秀才跑得太快摔到身子,急忙要去扶住,却不料眨眼间,老秀才已经跑出了百步。
“东家,那锣我想用来醒夜的,一时不慎,被他抢了去。”匆忙追来的陈盛,同样一脸无语。
酿酒发酵的周期,一般来说,时间越长会越好,酒也会越醇。
虽然还是起步阶段,但为了稳住第一批客户,徐牧还是坚持发酵了五六天,才开始第二步的蒸馏。
“第一轮蒸馏出来的酒,叫酒头,味重发涩,若你们喜欢,自可拿一些去饮。”
“第二轮蒸馏出来的是酒心,乃是最醇香的酒。”
“最后一轮叫酒尾,味道寡淡,且饮多了对身子不适。”
蒸馏的工艺并不繁琐,但其中涉及的原理,以纪朝人现在的认知,估计很难参透。
“陈盛,你和我一起去送酒。”
四百余斤的米麦粮食,发酵蒸馏再成酒,至少有四十多斤,装入酒坛的话,也有快六十坛的数目。
“东家,这酒叫什么名儿?”
“已经想好了。”
“便叫醉天仙。”
“啧,东家果然是个妙人。”
将五十坛醉天仙搬入马车,带着陈盛,徐牧往街市上的富贵酒楼赶去。
离得还有些远,徐牧已经看见,此时在富贵酒楼前,已经停了两三辆马车。
马车上,赫然是一坛又一坛的老酒。
“东家,二月春酒铺的人。”
徐牧皱了皱眉,同行相卷,望州城里大大小小的老酒铺,不下几十个,而在其中,又以二月春酒铺规模最大,两者之间,早晚会有一场碰撞。
正站在酒楼前的周福,拍开一坛二月春老酒后,仅嗅了嗅,便再无兴致,松了手放下来。
几个送酒的酒铺伙计,脸色不满,喋喋不休地又是啰嗦一番。
“陈盛,挤过去。”徐牧冷冷开口。
“好的,东家。”
陈盛一听,也冷着脸驾着马车,以极完美的一段小漂移,卡在了几辆酒铺马车前。
“喂,作甚!”
“我等是二月春酒铺!”
徐牧笑着下了马车,挤开嚷嚷的酒铺伙计,“周掌柜莫不是在等我?”
见着徐牧到来,周福难得露出笑容,生意人便是如此,唯利是图,这段时间徐牧的私酒,让他的酒楼生意,几乎日日爆满。
什么二月春三月春的,都已经过时了的。
“有名儿了?”
“有的了,叫醉天仙。”徐牧平静答话。
“周掌柜,我家卢坊主会亲自寻你来谈,还有那位棍夫,你也好生等着!”
周福冷着脸,转头骂了几句,几个酒铺伙计脸色一吓,急忙驾起马车,便调转了头离开。
“别理这些狗货,某家眼里,谁的酒好,便用谁的。”
一边说着,周福一边走前几步,随即拍开了一个酒坛,瞬间,醇香的酒气,一下子在酒楼前蔓延开来。
惹得酒楼里的不少食客,都抽着鼻子转身。
周福只浅尝一小口,原本绷紧的神色,便立即兴奋起来。这一轮的酒,比起上一轮,味道更要烈上几分,连着滚喉的快感,也更要舒服。
“周掌柜,如何?”徐牧实则松了口气,瞧见周福此刻的模样,答案早就揭晓了。
“这一轮的酒,很不错!”
当然不错,上一轮是老苞米,这一轮,可是米麦类的精粮。
“第一次合作,为表诚意,我用的都是米麦精粮,下一轮要这般的酒,周掌柜可得加价了。”
“又加价?”周福面色微变,但又似是想通了什么,“若以后都是这类好酒,我给你五两一坛又何妨!”
“好说!”
“哈哈,好!某家果然没有看错人!”得了好酒,周福也不矫情,将一个鼓鼓的钱袋,递到徐牧手里。
“徐坊主不数一下?”
合作愉快,周福连称呼都变了。
“信得过周掌柜,数它作甚。”
“好!徐坊主果然是个妙人,来日还请多多走动!”
离开富贵酒楼,徐牧彻底松了一口气。
第一趟的私酒生意,总算是有了收获。
“陈盛,往官坊走。”
“东家,去官坊作甚?”
“买地。”
徐牧已经想过,留在望州城里,并非是明智之举,在城外安全一些的地方,建立一个酒坊庄子,反而是最好的。
到时候,以酒坊庄子为中心,不仅是望州城,离着远一些的城镇,照样能把醉天仙的销路铺出去。
除开下一轮收粮食的银子,余下的一百两,完全足够买块好地了。
……
“姓名?籍贯?”
“徐牧,望州游民。”
官坊里,登记的老官差微微抬头,眯起眼睛看了徐牧两眼。
“没记错的话,你先前是个棍夫。”
“官爷高见。”
“大纪棍夫三百万,你今日,该是最出彩的一个。”
大纪棍夫,名声烂到泥巴地里,多的是横死街头的命,像徐牧这样赚了银子买地的,可谓凤毛麟角。
老官差似是欣慰,踉踉跄跄地起了身,从旁边的木架上,翻出一摞地契,又挑了挑拣出其中一张。
“你要建酒坊庄子,以靠溪河为先,取水方便。”
“这一处地,是先前一个老北人的马场,怕望州城有朝一日被打破,早早迁去了内城。”
“北面有山林,南门是溪河,离望州四十里,河州八十里,附近一带亦有不少大镇。”
“实属一处良地。”
徐牧神情激动,不得不说,老官差的推荐,几乎是完美。
“不过,我还是先和你说个理。”老官差顿了顿,脸色变得微微凝重起来,“若有一日,北狄人破了望州城,你在四通路上的酒坊庄子,会首当其冲,成为掠夺的显眼目标。”
“另外,难民虽然没法到你那边,但亦有许多山贼匪徒,会盯上你的生意。”
徐牧皱住了眉头。
“但也无妨,我另有一处,背靠望州城十里,虽然取水取柴远了许多,但离着军营很近,会很安全。”
“老先生,我要四通路上的地契。”徐牧认真拱手。
成立酒坊庄子的初衷,便是远离望州城,慢慢发展。
“好!”老官差原本浑浊的眼睛,瞬间有精光闪过。
“我且帮你登记好,八十两银子,另送三把朴刀,两张好弓,给你做护庄之用。”
老官差的这一句,让徐牧越发惊喜,大纪对于铁质武器,管制极其严格,现在倒好,买了块地,还附赠几把武器。
毕竟是个秀才,说不定还能有一番用处。说到底了,也是思儿心切,才想着借酒消愁。
“司虎,将长木搬过来。”
怕入夜山匪又来,趁着还有时间,徐牧打算赶造一个箭楼,用以防御庄子。
这世道,就别指望什么官差了,看田松就知道,若想办事情,用银子来敲门,尤其像喜娘这样的穷苦人,男人被杀,官差连查都不敢查,还顺手拿走了两只蛋鸡。
整个大纪,已经被腐蚀到了骨子里。
黄昏时分,司虎等人,终于按着徐牧的意思,好不容易在庄门侧边,建好了一个箭楼。
箭楼虽然不高,但用了厚实的木板作为挡遮,即便敌人有神箭手,只需俯下身子,便能化险为夷。
开好的箭窗,虽然不大,但把箭矢瞄准射出去,还是没有问题的。
“司虎,陈盛,你们都上去看看。”
闻声,司虎两人急忙挎着铁胎弓,几下攀了上去。
“东家,好高啊!我都瞧见那边村子的人家了。”
徐牧微微一笑,箭楼最主要的任务,便是瞭望之用。
若是日后造出百余把长弓,配合箭楼的瞭望,就算只立在庄子边上齐齐抛射……啧啧,这杀敌能力,定然不容小觑。
两三日后,酒坊庄子已经有了初步的规模,不仅新建了几座箭楼,连着酿酒的大屋,居住的连排木房,都已经建好。
陈盛的家人,昨日也被接送了过来,算一算,如今的整个酒坊庄子,加上那些散户,也有差不多二十几人了。
徐牧只觉得肩膀上,开始有了些发沉,这庄子里的二十几口人,以后可都指望着他这位东家了。
“司虎,去取车,该去河州那边了。”
司虎瓮声瓮气地应了句,抓起朴刀便往前走。
“我儿!我儿!李破山!”
老秀才穿着刚新换的文士袍,不曾想跑急了些,一下子又摔倒在泥地,偏又滚了几下,不多时,又变成了脏兮兮的模样。
惹得几个在旁的散户,发出欢快的笑声。
“前辈,又缺酒了?”
“酒不缺,陈头领昨日还给我拿了两葫芦。”
陈头领,即是陈盛,徐牧不在的时候,都是安排陈盛来管理庄子。
“我儿离庄,可又是去打仗了?”
“不打,天下太平了,我正要入宫领赏。”徐牧艰难应了句。
老秀才真正的儿子李破山,早些时候镇守雍关,七百里无援军,在被北狄人破关之后,应当是凶多吉少了。
“哈哈,我儿定然军功卓优,好,且去且去!记得带上麻袋,皇帝老儿不知要赏你多少!”
沉默地走去马车,发现不知什么时候,姜采薇已经等在马车边。
“徐、徐郎,奴家也想去一趟。”
第一次去河州收粮,徐牧并不想带着姜采薇,天知道这沿途中,会碰上什么事情。
听说离河州三十里的地方,前些时候还有老虎下山,跳出草丛扑人。
“徐郎,奴家旧时有两个丫鬟,便、便是被卖到河州附近的村子。”
徐牧都明白了,敢情自己的小婢妻,是想去走个亲。
在穿越来那会,他也知道,姜采薇带着的两个丫鬟,也算有情有义,为了让姜采薇进城入苦籍,自告奋勇地卖了身。
看着姜采薇有些焦急的模样,徐牧终究是松了口。
“那便去吧,若是过得苦,便让她们来庄子里。”
“谢谢徐郎!”姜采薇大喜过望,慌不迭地鞠躬。
徐牧心头有些不是滋味,这种生分的感觉,别扭得很。
“陈盛,开庄门。”
早等在一边的陈盛,赤着膀子,和两个大汉一起,轰隆隆推开了两扇巨大的木门。
即便是刚才挑礼物,也不敢多拿,只选了两匹普通的麻布,最后,还是徐牧帮着选了两条好肉。
“那便过去。”徐牧笑着应道。
周遵伤了,再加上原本人手也不够,若是能拉来几户人家搬迁到酒坊庄子,不失为一趟好路程。
司虎抹了抹手,匆匆驾来马车,未等徐牧开口,便已经催促着老马,驶出了河州城。
比起望州,河州安定的模样,可要好太多了,至少没有难民围城,至少沿途走过的百姓,脸色也不见得都是蜡黄。
所以,对于这次的河州收粮,徐牧充满了信心。
沿途过去,询问了三两路人,才寻到了右坡村的方向。
大纪并没有门牌的概念,若是想找人,只能说出对方的名字诨号,当然,还不一定马上能找得到。
至少花了半柱香的时间,拢共两钱碎银,徐牧三人终于打听到两个小丫鬟的下落。
“一个嫁给了屠子,一个嫁给了书生,这倒是稀奇。”
北方几十万难民惶惶南下,不仅给灰色产业注入了新血,另外,许多半生不娶的老骡夫,也难得娶上了婢妻。
姜采薇的两个丫头,算是运气不错,只是卖了身契嫁人,并未被拐到清馆窑子里。
“先去哪家?”徐牧抬头瞅了瞅天色,细声发问。
两个丫鬟,一个住村头,一个住村尾。
“徐郎,屠子那边……的。”姜采薇语气有些焦急。
大纪屠子的名声,和棍夫一样,是烂到泥巴地里的营生。
屠子,即是屠夫,但不同于城里的肉铺,乡野小村的屠子,大抵是收些猎人的小兽,剥皮剁肉卖银子。
再加上屠子往往都是酒鬼,卖出去的,都不够自个下酒的。这样的营生,很多时候都是入不敷出。
三人踏着脚步,踩在泥泞不堪的村道上,不多时,便走到了一家破烂不堪的屋头前。
司虎扯了扯裤腰带,好让那把朴刀显眼一些,这才抬起了手,叩响柴扉木门。
哐——
木门被重重推开,一个头发糟乱的中年汉子,骂骂咧咧地探出了头。
“做甚?”
“春荷可在家?”姜采薇走前两步,声音焦急。
“春荷?哦,那贱人好似是叫这个。”大汉灌了口酒,踉踉跄跄坐在地上,继而露出微微的狰狞。
“不过,你们要想打桩儿,可慢了些,昨日刚好埋了。那小贱人是个脏命,一个柳病挺不过去,便跪在床上哭,哭了几日便死了。”
“二位爷过两日再来,如何?我准备入城再寻个婢妻。”
徐牧身子微微发颤,旁边的姜采薇,已经有泪水滑到脸庞。
“司虎。”
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司虎,恼怒地要朝着大汉冲去。
却不料,姜采薇已经先前一步,拾起了一块石头,红着眼睛朝醉醺醺的大汉砸下。
大汉鼓着眼睛,神态僵了一会,一下子摔到地上。
“牧、牧哥儿,我还打不打?”
“打断两条腿。”
徐牧心头发涩,走过去将姜采薇扶起。
国之将亡,民事哀苦。
这吃人的世道,都快把人的骨头嚼烂了。
“徐郎,春荷死了的。”姜采薇撑着身子,哭得无比凄凉。
徐牧能够想象,当初一主二仆从北面逃难而下,是何等的生死相照。
“先去村尾那边看看吧。”
这一句,终于让姜采薇蓦然惊醒,急忙往村尾方向跑去。
“牧哥儿,书生……应当不会做那些事了吧?”抹去拳头的血迹,司虎语气发沉。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徐牧叹了口气,招呼了一声,和司虎两人跟在姜采薇后面,匆匆走向村尾。
“东、东家,或是庄子里有了秽物。”颤巍巍的老胡头,拄着拐杖走来。
“先前我带着二十余苦民,经过河州时,便听人讲过一件事情,有山匪用秽物引了狼群进村,祸害了不少人。”
“山匪?”
老胡头的话,让徐牧没由来的心头一震。
彭春被抓,老北山上的那位大王,几日不见现身,然后又有了狼灾。
这其中的厉害,值得好好揣测一番。
不过,即便是引狼灾,也得有人把秽物东西,带入庄子里吧。
但这两日,哪里见什么山匪。
蓦然间,徐牧神色一惊,急急转过头,看向连排木屋的方向。
“司虎,带人守住庄子!”
留了一句,徐牧从箭楼冲下,往木屋的方向,急步奔跑过去。
哐——
将木屋一脚踢开,徐牧脸色发冷。
这两日都未曾见到山匪,而入庄的人,只有面前的尤文才和夏霜。
可怜夏霜已经抱着柴棍,躲在墙角瑟瑟发抖。而尤文才还像个死人一般,趴在床上酣睡如死。
徐牧也不客气,直接抬腿踹了下去,惊得尤文才一个鲤鱼打滚,慌慌张张爬起了身子。
“徐、徐兄?”
“我且再问你一次,来之时,可曾碰到山匪?”徐牧声音发沉。
以尤文才的性子,或许不会做内应,但极有可能,被山匪不知觉间,摆了一道。
“并无啊!不信你问拙妻!”
徐牧回过头,看向夏霜。
夏霜急忙慌不迭地点头。
“你瞧吧,你误会我了。”
“东、东家,我们没遇到山匪,但拾得一个奇怪的东西。”这时,夏霜又再度开口。
“奇怪的东西?且拿出来。”
尤文才瞪了自个妻子一眼,又怕徐牧动怒,颤颤巍巍地翻出那个精致小木笼,递到徐牧面前。
未等多看几眼,徐牧拿住木笼,便发现一股腐臭的呛味,扑入鼻子。
有些像刚腐烂的死鼠。
冷着脸,徐牧用手掰断木笼,不多时,一头小狗模样的兽尸,便呈现在眼前。
“徐、徐兄,你不能拿走!这是我的啊!”尤文才喋喋不休,认定了这是值钱的好东西,怕被徐牧抢了。
“闭嘴!再多说一句,把你扔到外面喂狼!”
庄子危急存亡,徐牧懒得再打太极,怒喝之下,惊得尤文才慌忙往屋里跑去。
“东家,这是狼胎啊!”老胡头走来,声音发颤,“怪不得那些山狼会被引来,这必然是头狼的狼胎!那些狡猾的山匪,剖开母狼的肚腹,这狼胎才刚成形。”
“老胡头,怎办?”徐牧咬着牙。
现在一切都说的通了,那位瓢把头洪栋,先引来山狼围庄,然后再伺机而动。
“东家,你要是信我,现在就去杀两匹老马,把狼胎好生装起来,一起放到庄子外面。”
“陈盛,去杀两头马!”
原本在搭弓的陈盛,听到徐牧的话,整个人身子一颤。
前些日子,还借着这些老马杀退了山匪,现在又要……杀马。
“驴草的,你快去!你的老父妻儿,还要不要活命了!”
这一句,终于让陈盛脸色大变,吼了一声,急匆匆往小马场冲去。
此时,外头的狼群,已经冲到了庄子下。爪子刨着木头的声音,听在人的耳朵里,如同催命符一般。
“用马枪来捅!”
近三米的马枪,难得在这等时候,又爆发出了威力,将一只只在刨着木墙的山狼捅翻在地,不断发出声声厉叫。
“东家,马来了!”浑身染血的陈盛,和另外几个妇人,艰难地扛着两头马尸,摇摇晃晃地走来。
“左右各扔一头下去。”
将狼胎收拢好,徐牧喘了口气,小心地拾了麻绳绑好,再走到箭楼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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