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训结束的晚上,全体新生要完成最后一项任务,集体下蹲,那时天空绽放了绚烂的烟花。
黑面虎围着方阵,好像在认真记住每个人的样子,和平常一样故意刺激我们:”今晚还罚你们半蹲,是想告诉你们这些娃娃,人生的路总会磕磕碰碰,扛过来就是英雄,扛不过去就是狗熊。”
我们终将会在某刻离别,值得庆幸的是,有人曾给平凡的生命赠予一朵唯一的玫瑰花。
明天之后你再也听不到教官嘹亮的吹哨声,也不需要每晚9点被拉出来练跑步,可你会莫名想念这种日子。
有个乍看不怎么样,细看还挺帅的黑面虎教官会告诉你身体最重要,在面对长官时候,以整治我们为乐的他,也会端正的敬礼。
这些教官背上行囊坐上军用车将要奔赴哪个远方呢?
在黑面虎教官的眼睛里,江墨感受到了他对学生们的羡慕和期待。
太平盛世,是有人在拿青春去守护的。
初秋校园弥漫着桂花微甜的香味,很快开始了学习生活。
课表排得满满当当,平常的必修选修、晚自习必须到场,否则扣除当季学分,严重的给予留级处理。
正式开学第一天,班主任、辅导员依次进行了点名,自我介绍,展望了我们生物系的大好前景。
班主任邹容,幽默开朗的市级示范女教师,一说话眼睛就会笑,给人简单大方的感觉。
辅导员陈鹏慢性子却有种不威自怒的感觉,转述他原话,可以管天管地当月老。
想不开了,首接拨他手机号,24小时开机待命。
辅导员趁机提议“今天是你们来到晏大的第一天,和你身后左右的新同学打个招呼认识一下吧!”
江墨侧过身,发现旁边的座位上是个带着副眼镜,盘了个丸子头的女生:“你好,我是来自连云港的江墨。”
丸子头女生向耳朵前扶起镜片,简短有点腼腆地回复道,“我叫孟小渔,从哈尔滨来。”
寒暄过后大家各自回寝室,江墨提起书包向教室外冲去,趁天气不错赶紧回去把被子拿出来晒晒。
寝室楼下有片大广场,并排的双杠是晒被子最佳选择。
正在路上飞奔,怎么有个人在把她胳膊往回拽,回头看好像还有点眼熟,“你是江墨吧,今年生物系专业课第一名,我俩报到还拼过车,原来我们在同个班。”
这么一说,江墨想起来了,他是那天在三轮车上的男孩子,因为留了寸头,耳朵上的锆石耳钉可以明显看得到。
估计是刚刚在大课堂位置比较分散,也没怎么注意。
“你是季远,对吗?”
“江墨,我们一起回寝室吧。”
像和其他男生在一起时那样,季远很自然地搭着江墨的肩膀就要往前走。
江墨亮出学生证放在他的眼皮底下,“老兄,看到了吗,性别一栏:女这下轮到季远尴尬了,赶紧放下胳膊,确认信息无误后,急忙道歉:“对不起,你看上去太像男孩子了,我……行了,我要回去晒被子了,回见。
江墨整理好行李箱衣服,把从家里带来的靛蓝色方形木箱放进桌前的抽屉中。
木箱的表面有了细微的裂缝,箱前白色油彩印着小丸子和姐姐玩耍的图案,这是专属于她的梦想宝箱。
从初一留到现在,那天云很轻,叶子随风微微飘拂,小孩躲在夜里发起呆,眼泪掉下来没有声音。
在她大二留起长发之前,女生7幢宿舍谁要是暗恋哪个男孩不好意思说出口,就会拜托江墨伪装成男生,往男寝门口寄物处送礼物。
也许宿管叔叔心大眼拙,也许是太像男孩子,一开始江墨还有点提心吊胆,后来堂而皇之地跟在有门卡的男生后面混了进去,寄物处就在一楼男寝刷过校园卡的宿管岗亭。
甚至江墨严重怀疑过季远热对他一见如故的喜欢,可能有同性恋倾向的成分在里面,心理学不是有种现象叫情感转移。
在成为熟悉的朋友之后,某天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,拐了好几个弯问:“你不像是会缺女朋友的人,学校里的女生怎么没一个看上眼的,你不会是gay吧!
我可告诉你,我不排斥同性恋,也没这个兴趣。”
听完江墨不着调的猜测,季远哈哈大笑,一口凉白开喷在了她脸上,“不好意思,江墨,你也太好笑了吧,成天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些什么?
我性取向正常,对女朋友要求很高,你是没戏了。”
江墨长舒一口气,“哦,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瞧她如释重负的模样,季远忍俊不禁,“江墨,难怪见你往男生宿舍跑得勤,但回回见到我一溜烟闪得比兔子还快,原来怕我是gay啊,下回一定逮着你。”
上过解剖学理论,接下来自然进入实践操作。
教解剖的梁燕子出生于80年代,雷厉风行,坚持用粉笔板书讲解,她思维的速度简首是连轴转。
一节理论课下来,满面黑板写上笔记来来回回要擦好几次。
只见一根又一根的粉笔在她手里上下飞舞,磨短的粉笔头方便用来扔向打瞌睡的学生,一砸一个准。
系里传闻其父亲是科学院院士,她16岁被中科大破格录取,称得上女中翘楚。
透过实验室的透明玻璃,江墨远远瞧见每张长形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网状笼子,笼子里竖起耳朵白又白的小兔子,就是我们今天拿来实践的对象。
兔兔这么可爱,干嘛要伤害它们呢?
据她从知乎上了解过,给这些兔子打麻药它会流泪,麻醉、解剖、插管,残忍程度真的是揪心。
上理论课那会,燕子梁怕有些人难以承受,特地找来有关兔子解剖的ppt,让学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。
强调只有亲手操作才能加深对兔子生理结构的认识,这也是不得己而为之,这些兔子就当为医学做贡献。
班里分成两组进行实验,谁都不能缺席。
笼子里的兔子,好比待宰的羔羊,要杀要剐,听凭新手们处置,为生物学献出生命。
江墨本以为己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,为此特地跑到多媒体教室发狠眯着眼睛缝看完100多个解剖视频,以致那段时间到了饭点,食量大幅度下降。
然而理论和实际确实大相径庭,当看见那些笼子里己经被判了死刑的小生命,冰凉寒意袭上心头,感到腿肚子发抖的节奏。
再往前靠近,眼光越是闪躲不及。
“好,同学们都己经找到各自的实验台,手套在桌子上,穿好无菌大褂。
要是还有什么问题的赶紧举手示意,接下来我们就要给兔子进行活体解剖。”
燕子梁站在讲台上利落地从笼子里逮出兔子,只等一声令下,便要手起刀落血溅横飞。
尽管她极力抑制恐惧,暗自鼓励自己:江墨,你可以的,放开手大胆干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。
手拿着空气针心脏却砰砰跳,潜意识地举起了手。
“举手的两位同学,你们有什么问题?”
“老师,我姓佛,不杀生。”
同学之中一阵哄笑,亏这家伙想出这个不靠谱的理由,万万没想到,怎么会有和她一样的怂包,心里面的羞耻感顿时减少。
江墨转身朝说话的方向望去,那家伙被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,由于眼睛近视又隔得远,班上的同学还没认齐全,一时半会没想到是谁。
他却火眼金睛认出来了,跟发现了新大陆般朝前排站立的江墨挥手招呼:“江墨,我是季远啊,我俩又碰面了。”
天涯何处不相逢,一开始觉得举手己经够丢脸了,现在还碰上这个二傻子,江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“这位男生请保持安静,前排的同学说你呢,把头转过来,你有什么问题?”
她回过神来,给季远这么搅和,吞吞吐吐想不起来说什么好。
“老师,我,我,我感冒头疼。”
班上同学对他俩志同道合编出的奇葩理由目瞪口呆,姜还是老的辣,燕子梁哪能猜不出她俩的把戏。
你有张良计,我有过墙梯,手上逮住蹦跶的兔子,云淡风轻地说“来,两位同学请到我这里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