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岁的我弱小,无助,但是依旧满怀希望。
辍学后,我没有留在家里等待嫁人,我想赚钱,想为家里减轻负担,家希的病掏空了原本就薄弱不堪的家底,爸爸因为干活意外伤到了腰,不能干重活,也无法再出门务工。
妈妈更像是一年间老了10岁,脸上的皱纹和深陷的眼窝仿佛在向世人哭诉她这一年来的心力交瘁。
所以当我提出要出去打工的时候,家人并没有阻拦,只有盼儿对我独自外的决定出表示深深的担忧,她抱着我哭:“姐姐,你别一个人出去,你带我一起吧!”
我捧着她的脸,擦干她的眼泪,“你要留在家里帮妈妈照顾弟弟和爸爸,等我赚到钱,就让你回学校继续念书。”
“明明你才是最应该回去念书的那个人……”对啊,我确实很想回去念书,想继续听宿舍同学们的八卦新闻,也想继续和周南风坐在操场角落里听他给我念女孩子递给他的情书……我还想继续上高中,上大学,将来找个很好的工作,让一家人彻底衣食无忧。
但是,命运的书薄己经替我写好了接下来的路程,我只能迎头而上。
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广东一个闷热、潮湿的饭店后厨做洗碗小工。
我本来想应聘的是服务员,但是店长看我年龄太小,只答应让我去后厨洗碗,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。
大的看不到边际的城市既让人感到陌生但又心生向往,我努力克服着心底的恐惧和懦弱,靠着一腔孤勇来到这个林芝曾经搬过来的城市,想到林芝也许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学校里,我又感到丝丝暖意,期待着哪天能不期而遇……这家店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,据说他己经在全国各地开了10多个分店,店里请了5个厨师,会炒各地区的特色菜。
每天的碗盘堆积如山,我和几个阿姨不停的洗啊洗,手都被泡的发白。
我很想同情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,但是每天下班后便累的瘫倒在宿舍,都没有精力再去想我现在有多可怜。
我强烈的希望我可以赚到更多的钱,然后把第一笔钱寄回家……在那段时间疲惫的梦里,出现的总是曾经不想多看一眼的村庄,那些熟悉的路口,家人笑意盈盈的脸,甚至还有周南风戏谑的表情……我的16岁没有学业,没有朋友,没有青涩的爱情,甚至,我连月事也还没有。
所以当盼儿打电话告诉我说她来了第一次月事时,我非常担忧,我是否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儿?
但是这种担忧很快就被工作的繁杂和忙碌取代了,我必须认真工作,才能按时拿到我的第一份工资。
我其实是不甘于只做个洗碗工的,空余时间我会去观察店长如何和客人沟通,如何引导客人点菜,在后面厨房的时候我也会偷偷学习大师傅如何炒菜,如何掌握火候,拿捏味道,以及切菜师傅如何把食物变成各种想要的形态。
首到这天,店里来了两个外国客人,两头金发很是扎眼,立体的五官和白皙带粉的皮肤,引得店里客人都频频侧目。
我在此之前从未亲眼见过外国人,所以我忙完也跑到前面观看。
“I need a roast duck!”
其中一个客人对着点菜的服务员说道。
“能说中文嘛?”
服务员面露难色,很明显没有听懂他说的意思。
“ Beijing Roast Duck 。”
客人边说还边用手比划。
“店长今天不在,你们有谁会说英语?”
服务员首接放弃了,对着旁边几个服务员问道。
大家面面相觑,纷纷摇头。
……“他应该说的是要一份北京烤鸭。”
见没有人开口,我忍不住说道。
“Yes, yes, Beijing Roast Duck。”
客人冲我微笑,并连连点头。
店里的服务员都有些吃惊的看着我,他们大概想不到我能听懂老外的英语。
点菜的服务员朝我走过来,把菜单递给我,小声的对我说,“你再去给他们推荐两个菜。”
我脑瓜子一震,随后深吸一口气,压住有些激动的心情,面带微笑走上前去,脑子里疯狂搜索着从前学过的英语单词。
“Would you like any other dishes?”我尽量控制语速和发音,生怕他们听不懂。
“What do you recommend?”另一个客人饶有兴致的看着我。
我连忙把菜单递上去,推荐了几个招牌菜,于是他们又选了两份菜品,点菜的服务员对着我悄悄竖了一个大拇指。
……“Youre welcome next time.”等到客人吃完后,我送到门口,跟他们礼貌的送别。
“夏晚,你这小姑娘不错啊!
还会外语呢!”
几个服务员闲下来开始跟我说话。
“只会几句散装英语罢了。”
初中三年学的英语有限,确实也是只会一些简单的英语单词。
“你己经很厉害了,店长的英语还没有你说的流利呢!”
一个服务员凑到我耳朵边上小声的说道。
那是我出社会后的第一次,被大众认可并夸赞,心里不禁有些小小的欣喜。
也是那次过后,每当店里有不会讲中文的外国客人过来,服务员都会喊我去应付他们点菜,大概是看我年龄小,又或者是看我服务态度很好,有一次还收到了客人的小费。
我拿着这钱去找店长,她有些吃惊,但很快就平静的对我说:“你自己收着吧!
客人给的小费不用上交。”
在发完第一个月工资后,我去商场给店长挑了一支口红,然后成功从洗碗工调到大厅做了点菜服务员。
工资开始每月多涨500,偶尔还可以收到几百块钱的小费。
当我第一次寄钱回家的时候,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,妈妈在电话那头喜极而泣,奶奶和爸爸也开始对我和气的说话,甚至对我嘘寒问暖起来。
那一刻我终于明白,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,包括维系亲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