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只妖灵不知吞了多少同类，格外难缠。
眼见时新有些招架不住，吐出一口鲜血。
他熟练的捻起一片树叶，想要跑路。
正要画符，忽然瞧见江江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看。
半晌才轻轻的吐出一句，“你是男的，不是姐姐。”
那片叶子掉在地上。
楼来有些莫名的心慌，不去看她的眼睛。
篡改记忆那一招是许多年前的禁术了，也是他无意中发现的。
但前几世都用过，怎么会失败呢。
小姑娘将双手从包裹她的衣物中挣脱出来，惹得楼来看向她。
她像讲悄悄话一样，趴到他耳边。
“江江知道该叫你什么，应该叫你哥哥，对不起，之前一首叫你姐姐，哥哥。”
小呆子。
谎言没被戳破。
小少年抱着一团热源，他快要融化了。
他装出凶狠的样子，“不许看我。”
把江江伸出来的手按回去。
江江不看，小少年的头发扫在她脸上有些痒痒。
她偷偷的笑了笑，好像知道为什么他要丢下她。
以后不会叫错了，这样他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走了。
泛着白雾的大蛇被那个人捅穿身体，奇怪的是一点血都没流。
面上的长发被拿开，她听见哥哥问她，“怕不怕怕，是什么意思？”
原本起了捉弄心思的小少年一怔，动了动唇，发现自己什么都讲不出来。
这小呆子看起来也没有怕的意思。
他摇了摇江江，“你生病了，睡觉呀。”
江江闻言，乖乖闭上了眼睛。
她不敢睡着，怕睡醒了他就不见了。
但头昏的要命，小姑娘很快就晕了过去。
时新收好剑，拿出手帕擦去脸上的血迹。
不得不承认，师尊的决定是对的。
六级妖灵的回馈是巨大的，他甚至摸到了元婴中期的门坎。
“师弟！”
有人御剑飞来，时新抬头望去。
是落花峰的陈掌门。
想来李逸一行人也得救，发现他不见了给宗门内穿了玉鉴。
陈掌门看着满地浪迹，了然于胸，“解决了就好。”
时新温和的笑了笑，问“其余弟子无伤害吧？”
“一个个活蹦乱跳的，还说要打什么小白脸”陈掌门忍俊不禁，顿了顿看向时新身后的楼来以及他抱着的江江，面上露出了疑惑，“这两位是？”
“先回宗门再说吧，妖灵己除。”
*灵舟上，周浩洋拿着杯盏，一脸郁闷的看着坐在榻上的楼来。
他不明白，小师叔为什么要让一个打他们的人上灵舟。
那个人还解了自己说不可能解开的阵法。
更可气的是，他在里面放了个女娃娃。
一个女娃娃有什么好放的。
他大口喝下整杯水，看着时新给他们端茶，还要给那脏兮兮的女娃娃把脉，心口止不住的泛酸。
“这小姑娘应该是受了凉，染了风寒，回去让小玉给她配点药就好。”
时新将江江的手放回薄毯，替她捻紧，转过头来看楼来。
小少年趴在榻上己经睡着了。
他无奈的笑了笑，其实应该需要把脉的是楼来吧。
那样不要命的放血，谁能受得了。
从空间取了一粒丹药放到他微张的手中。
忽然，时新看见夹在他胸襟前的锦囊。
如果他没记错，那个锦囊是有一年千机阁送给灵宗宗主的生辰礼。
他没有多想，取了件披帛盖在小少年身上。
*江江从床上醒来，她跳下床，发现自己连带着衣服都干干净净的。
她要去找哥哥。
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，比她之前的大很多，桌上有许多吃食。
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，她短暂的迟疑了。
风吹开了门。
楼来站在门外，手中多了只碗。
风吹着，江江闻着有些苦，但她看着楼来还是露出一个笑脸。
瓜兮兮的。
见她光着脚丫头站在门口，楼来几不可见皱了皱眉，或许是之前没有人教过她。
“下床是要穿鞋的。”
小姑娘点了点头，噔噔噔跑回去穿上她的小拖鞋。
再噔噔噔跑回来。
穿的真奇怪，楼来不明白另一个世界是什么审美。
乱七八糟的。
楼来进门把药放在桌上，把新拿的衣服挂在木架上，她跟个小尾巴一样站他身后看。
把江江抓到凳子上，语气有些生硬：“先吃饭，换衣服。”
小姑娘又点了点头，接过筷子，又盯着他看。
到底是十西岁的小少年，楼来有些别扭，感觉像是在带小孩。
也确实是在带小孩。
江江信任的目光太灼热了，他不习惯，有些想要逃离。
那样的目光就像他是她的全世界一样，可惜，不是的。
“哥哥吃。”
小姑娘声音脆脆的，带着讨好的意味。
他粗暴的揉了揉江江柔软的头发，拿起另一双筷子给她夹了块米糕，“自己吃，我己经辟谷了，不需要吃饭。”
江江眼里好奇极了，又不敢问出口，别扭的拿筷子夹住那块米糕往嘴里送。
辟谷，是什么。
不用吃饭不会饿吗，好厉害。
楼来发现，他给江江夹菜她才肯吃那道菜。
索性把每道菜都往她碗里夹。
江江看见小山似的小碗明显的懵了一下，张着嘴看向楼来。
饭粒还粘在白净的小脸上。
楼来笑出声，潋滟的眼勾出一道弯，唇色殷红，漂亮的不像个少年。
江江知道这是哥哥，哥哥有点太漂亮了。
难道是哥哥就不能漂亮吗。
她在心里反驳自己。
虽然心里有着小九九，但她还是面无表情的转过去吃饭。
肚子好撑，喝完药更撑了。
楼来看着衣架犯了难，伺候人穿衣服的事情他可做不来。
从遇见江江到现在，他做的事己经超出自己的想象了。
她长的又不像他，反而像极那个烂好人。
眉眼像，嘴也像，就连笑起来也有些像。
他抿了抿唇，心里隐隐有些不甘。
伸出手，再次恶狠狠的捏了捏她的脸。
江江被弄的有些疼，伸手揉了揉脸。
看见楼来忽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，试探性的小声问：“哥哥？
你不开心吗？”
楼来起了捉弄的心思，漫不经心的说，“嗯，因为你长的不好看。”
这么小的姑娘哪里听过这种话，她不知道是楼来在逗她。
有些委屈，连带着眼里都有些泪花。
她相信楼来，但这种话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来说太伤人了。
楼来意识到自己说的过分了，正要说些什么，玉鉴亮了。
里面传来时新的声音，让他去落花峰前殿一趟。
烦。
“我待会过来。”
楼来把衣架上的衣服抓下来，塞到江江怀里，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江江拿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。
她想跟哥哥走，但哥哥说了待会就回来。
总之，还是有些不开心。
过了会，她把衣服抬起来看，很像好心人身上穿的那种白青色衣服。
只是她的上面还绣了小花花，像女孩子穿的。
江江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看，琢磨了很久还是没琢磨透，这到底怎么穿的。
半大的孩子能想明白就怪了。
敲门声突然传过来。
江江跳下板凳，去开门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也穿着好心人套装的女孩。
她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诶。
小女孩上下把江江扫视一遍，面色古怪：“你，你怎么长的那么像小师叔？
干嘛穿那么丑”江江没有和同龄人相处过，更何况小女孩一上来就说她长的像男人，穿的还丑。
短短时间被两人说丑。
她平时表情冷漠的，看起来像个正经的小大人。
但现在也有些绷不住了，眼眶发红。
她抿了抿唇，往后退了一步，低头不看小女孩，“我，我也不知道”玉御没察觉，忽然向后看见桌上的吃食，娇嫩的小脸上出现盈盈笑容：“哇塞，你这里怎么还有食物啊，好香啊”她小步跑过去又哇了一声，转过头看向江江，“我叫玉御，你叫什么？”
“我叫水妗，你，你可以叫我江江。”
玉御夸张的张了张嘴，“水精？
你是小水怪吗？”
也不管江江回不回答，小女孩仰着头自顾自的又说，“小水怪，你请我吃东西，我们就是好朋友了！”
好，朋友？
江江眼睛擦的一下就亮了，她还没有过好朋友呢。
“我都给你吃！”
小姑娘友谊来的快，玉御边吃边和江江吐槽自己的生活。
“落花峰平日里只有我和小师叔，小师叔可凶了，每天清晨就捣鼓我去乾坤峰炼丹，我的生活可无趣了。”
“你呢，你一定是从人间来的吧，人间多好啊好吃的好玩的那么多。
我只能在山上磕丹药吃，呜呜”江江有些不知道回答什么，玉御好像也不指望她能回答，一手啃着鸡腿，一手抹泪，“我之前过的是什么清淡日子啊！”
江江被她搞笑的动作逗笑了，小小的酒涡若隐若现，可爱极了。
“你长的那样好看，怎么穿的那么丑呀。
这不是有衣服吗”玉御看见她抱着的衣物，顿了顿又道，“虽然宗门的衣服也丑，但是比你的好看多啦。”
江江看着她，被她突然一句夸奖弄的有点不好意思，然后摇了摇头，“我不会穿。”
“不会穿？”
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，眨巴眨巴眼睛，凭空拿出手帕擦了擦手。
然后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，“我来帮你呀只是，先得脱了你的衣服，哈哈哈哈。”
小姑娘主动极了，江江一开始有点抗拒，后来眼睛一闭随她去了。
房间里小女孩笑嘻嘻的声音传的老远。
踏入小院的楼来愣了愣，他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。
就应该这样不是吗，小女孩的成长，需要友情，需要关爱。
或许该把她留在这里，这里是她最好的归宿。
他的表情愈发难看，阴沉的能滴出水。
房门被打开，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看见楼来立在院中，面上的惊喜都要溢出来了。
她飞快的走到他面前，手里还牵着玉御。
“哥哥你回来啦！”
他眼里晦涩，忽然不想管那么多了。
他一定要把江江带在身边，如果以后江江不乐意，就把她关起来，狠狠的捏她的脸。
玉御躲在江江身后，她有些怕楼来。
这个人太可怕了，穿的一身黑，头发还长，又白又漂亮，就像个女鬼。
为什么这种人会是小水怪的哥哥，江江和小师叔长那么像，小师叔怎么不是江江的哥哥。
没等她想完，那个人就将小水怪抱起来往屋里面走。
可是小水怪明明要和她去后山摘梨子吃，她们刚刚都约好了。
抱着江江的楼来瞥了玉御一眼，只一眼，让平日里骄横惯了的玉御有些泄气，那人太可怕了，还是她一个人去吧。
楼来唇角扬了扬，“这么快就交朋友了？”
江江笑盈盈的，乖乖坐在凳子上回答，“嗯嗯，玉御很厉害，她会穿衣服，还有好多魔法”魔法？
大概是法术吧，想来江江也不了解这些，他整理好她的衣角，坐在旁边看她，“那是灵力幻化的法术，修道之人都会的。”
江江有点呆了，“都会吗？
那哥哥也会？
好厉害呀！”
他轻笑，“是啊，这个世界还有妖怪呢，人类修炼也能变得强大延年益寿，还有一些魔。”
“你以后也能修炼，修炼了就能杀人了。”
江江不解“为什么我要杀人呀？”
楼来神情一滞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，但他还是说了，“杀看起来不顺眼的人，有的人就是爱作死，他们活该死。”
“这样呀。”
江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，又问“那江江是不是顺眼的人呀？”
楼来低眸看着江江圆圆的眼睛，缓缓的说：“江江是世界上最顺眼之人。”
他忽然想起了烂好人，眼里透出晦涩，“有人和你长的像，他们就是最不顺眼之人。”
因为他会忍不住嫉妒他们。
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了好久的头。
真乖。
楼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。
跟我走吧，江江。
“哥哥，我想看魔法。”
江江抬头，眼里隐隐有些期待。
虽然哥哥有时候会很粗鲁的摸她，用很凶的语气，但哥哥对她是极好的！
楼来闭了闭眸，忍住笑意，从空间里拿了笔和符纸。
一会，符纸飞在房间的半空中，整个房间犹如黑夜一样暗了下来。
像星空一样，星河流转，还有无声的烟花，漂亮极了。
江江哇了一声，手捧着小脸撑在桌上看满屋子星星。
好神奇呀，她一定也要学会。
变成更厉害的人，把不顺眼的人杀光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