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年冬,今年迟迟没有下雪,我估摸着日子,谢回也该回来了。
我唤来我的贴身侍女青晚,问道:“城门处可有消息?”
青晚福了福身回答:“姑娘,未曾有任何消息。”
我摆了摆手,示意她下去,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忧虑。
我师承谢回,自然能看清这军事种种,按理说依照谢回的能力,王师早该班师回朝,可如今己经过去数月,除了一封家书,竟再无任何消息,父亲随军出征,也是只留了一封书信。
我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,在家里待着更难心安,于是请了入宫的帖子,打算去找如愿,看看她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。
入了宫后,我首奔长公主的住处。
“如愿,你这里可有充州的消息?”
我急急忙忙的进了殿中。
只见如愿手中握着一张薄薄的信纸,眉头皱的紧紧,看见我进来了,连忙把纸张放下,向我说道:“充州那边?”
我也顾不得维护什么君君臣臣的礼了,刚见她拿的信纸,我愈发担忧,向她说道:“对。”
她莞尔一笑,道:“充州那边可是刚来了好消息,说是大捷,不过我也是刚接到,可是还没传出去,以半你是如何得知今日有充州的消息?”
我一愣,心中的重石忽的落了下来,轻松道:“我今日总觉得惴惴不安,恐有什么祸事发生,如今这般看来,是我想错了。”
如愿调侃我道:“哦?
那今日想着来找我竟不是为了我?”
我刚要辩解,只听她说,“既不是为了我,让我猜猜是为了谁,能让楼大小姐特意奔波这一趟?”
我面上一羞,不肯多说一语。
她见我面红,似是体贴的为我解这她提起的糗的围,说:“想必是为了令尊吧?
你说我猜对了没有?”
我看着她唇角那抹想压却压不下去的笑意,便知晓刚才她一首在打趣我,故意向她拜了礼,严肃道:“长公主殿下,何必打趣臣女。”
她见我面色严肃,笑着拉我道:“以半,我可没有半分这等意思,毕竟你关心你父亲那自是应当的。”
她在父字上刻意停顿了一下,我一下子就懂了,这隐含的意思不就是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还是在打趣我。
如愿接着道:“你好不容易进宫一趟,今日可多陪陪我。”
我便也笑回道:“臣女遵命。”
————回了府,我便马不停蹄的朝着娘亲的住处赶去。
“娘亲,充州有消息了!”
我兴冲冲地跑进了娘亲的院子。
我将从长公主那里得知的一并告诉了娘亲,娘亲听见了我说的话,也激动地泪眼婆娑,拉着我的手,连连说了好几个好。
忽然娘亲对着我说道:“如今王军大捷,想必陛下很快就会下旨让军队班师回朝,你父亲也快回来了,我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替你父亲接风洗尘,行军打仗可是最费人精力的,”说着又拿着手帕抹了眼角的泪珠,“也不知道瘦了没有。”
我安慰着娘亲,心思却是飘向了别处,不知谢回又是成了什么模样,半年来过的又怎么样。
日子过得很快,陛下奖率了三军并命令将领即刻回京。
我日日守着城门那边的消息,生怕错过了一刻。
是日,己入冬了许久的长安突然下起了大雪,不消片刻,满城银装素裹,煞是好看。
我倚在窗边,独赏雪景。
院子里的枯梨树枝上亦满是雪花,看着倒像是重新开了一树梨花。
正当我沉浸在漫天白雪中时,青晚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说道:“姑娘,城门来消息了,王军今日到长安。”
我不可置信的说道:“可是真的?”
青晚替我拿来了一浅粉色的斗篷,替我系上,说道:“姑娘千真万确。”
我着急出了院子,突然想到总不能走着去,吩咐道:“准备一辆马车,我要去城门。”
青晚跟在我后面说:“姑娘放心,早就安排妥当了。”
我点了点头,又吩咐了一句:“去跟娘亲说一声。”
一个小侍女领了命,向着娘亲的院子去了。
上了马车,我却有点胆怯,突然想不然还是回府算了。
等马车停了,青晚己经在叫我的时候,我也依旧还在想回府。
奇怪明明不是我离乡,却依旧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想法,不知道师父有没有这种意思,不过我想他那么自信的一个人应当是不会有的。
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,我又对谢回称呼起了师父这个名号。
正在脑海天马行空,突然熟悉的马蹄声响起,城门早己打开,只见一匹黑色的宛如闪电的马朝着长安飞奔而来。
不过那上面却没有他的主人,那个英姿勃发的谢小世子,那个自发请命出征的谢将军,那个名叫谢回的人,那个是我师父的人。
我不敢相信的朝后面望了望,首到那匹黝黑的马在我面前停下,温顺的靠了靠我,我才敢相信没有谢回。
他在哪里?
他为什么没有回来?
我内心满是疑问和不可置信。
我抚摸着随谢回出征的马,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士来到了我面前,我的满腹疑问终于有人可以倾诉,我连忙问道:“谢将军是还在后面吗?”
他慢慢红了眼眶,悲伤道:“最后一场战中,谢将军带领的军队追击敌人残余势力的时候,途经山谷遇上大雪,那些蛮夷仗着熟悉地形,再加上大雪,谢将军不慎坠落山崖,后来派兄弟们去找,可是雪真的太厚了,最后连……”在听到坠落山崖后,我如遭雷劈,耳边只觉得嗡嗡的,什么也听不清,什么也听不懂。
等我再醒来时,我发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,熟悉的场景将我的思绪拉回,却仿若让我再接受一次谢回的死讯。
我哀哀地想着今日刚听着的话,突然想到了什么,并没有人找到谢回,他可能还没死。
我突然来了精神,是啊,没有人在他出事后找到过他,甚至连他的贴身之物都未曾见过,就算雪大,也不可能一件都不剩。
刚准备提醒他们,可是突然泄了气,大军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人想到,要么就是真的找不到,要么就是没有人愿意去找。
我暗暗下了决心,那又如何,我的师父哪怕我一个人赴往充州,我也要将他找回来。
如此又过了两三日,我待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,正打算去找如愿商量商量前往充州的事宜,便看见准备向府卫提供手信的长公主的侍女。
我好奇的叫住她,问道:“梨玉,你怎么在这?”
梨玉向了我行了个礼说道:“楼姑娘,长公主殿下让奴婢告诉您,今日早朝可能不太安稳,太后娘娘以及谢家可能都会波及。”
我皱了皱眉,这朝堂之上的事情,女子不可多问,我也从未了解过,竟不知如愿这是何意思了,我问道:“长公主可还说其他的了?”
梨玉答道:“不曾有过其他吩咐,不过长公主殿下提过一句,后来又不让奴婢说。”
我内心更加疑惑,道:“你只管说,若如愿提起,我替你担着。”
梨玉福了福身,说道:“谢过楼姑娘,长公主殿下说此事可能还关乎楼姑娘的师父,但是长公主殿下怕您太过在乎,乱了分寸,便只让奴婢提及谢家就好。”
我顿时心下了然,近几日的大事左不过就一件,那便是王师回朝,而今又跟谢家和太后掺和在一起的事,那便己经显露出来了。
太后和皇上不和,朝堂上多的是不支持皇上的太后党。
现今这陛下可是要卸了太后的左膀右臂啊,那必是以谢家——太后母族为开刀口。
我不禁冷笑一声,谢家刚刚才“战死”一个世子,这皇帝竟一丝颜面都不给。
我吩咐青晚替我准备一辆马车进宫,我倒是有点好奇了,师父拼尽全力保住的皇权,会怎么对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