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不会有人真以为是唐宋捣的鬼。
“瞳瞳别闹，你喜欢蛋糕的话，我这就去给你买。”林高峰对林雨曈有愧疚，但不会毫无底线。
“对对对，瞳瞳别哭，不就是一个蛋糕吗？我们重新买。”一屋子的人抢着说。
“是我们的错，瞳瞳别急，我这就重新做。”柳安国拍着胸脯保证。
所有人都在围着林雨曈转，似乎没有人注意到，唐宋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个人。因为蛋糕的底座直接砸在了他的脚上。
不过唐宋没喊痛，就那么看着一个饭馆的人在林雨曈身边忙碌。
“不行！我就要他赔！林高峰，你变了，变得不关心我了。你……你竟然向着一个外人！”林雨曈抽噎不停。
“对，赔，得赔！不过他肯定赔不起，我让他给你道歉吧。”吴勇拉着唐宋，小声的求着：“唐宋兄弟，帮我一把，说句对不起，算我求你了。”
这还不够关心吗？唐宋看着那个卑微得快到泥土中的父亲，心里酸酸的，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。
“瞳瞳！”林雨曈的得寸进尺，终于让林高峰加重了语气，“不管你怎么哭，我都不可能让别人道歉的。”
“林高峰！你敢凶我！你把妈妈吼走，现在又来吼我！我……我不要跟着你啦！”林雨曈大叫着跳下座位，在唐宋面前风一般的跑过，眼角泪水滑落，满脸的悲戚不像作伪。
“瞳瞳……”林高峰愣在原地，脸上满是痛苦。过了一会儿，他才想起该干什么，向同屋的人简短道歉后，疾步向外追去。
“林先生，你千万别着急，我们陪你一起。”一群人赶紧跟上，跟在林高峰身后大喊：“瞳瞳，你在哪里，快回来！”
声音越来越远，看样子，他们失去了小女孩的踪迹，正在向远处去寻找。
唐宋也有点担心林雨曈，不过他没想过去帮忙。这么多人掺和，他又算哪颗葱？
柳安国也没去，他得指挥人把地上弄干净。正在忙碌的柳安国突然眉头一皱，推开唐宋，一把将他身后的门推开。
“飘飘，发生了这种事还不来帮忙，躲在这里干嘛……陆霄！你，你们两个……”柳安国瞬间目瞪口呆。
刚才外面的动静也惊动了这个包厢里的人，陆霄开门想看个明白，被听到柳安国声音的柳飘飘拽了回去。但柳安国的眼角余光已经隐约看到了柳飘飘的模样，这时反应过来，想让她来帮忙，没想到推开门，却看到偌大的包厢里只有一男一女，两人都因尴尬而变得有些脸红。
柳安国当然猜得出发生了什么。
“陆霄，我请你来吃饭，你……竟然……”柳安国气得全身发抖。
“柳叔，我是真心爱着你的女儿。飘飘也说了，她现在年龄小，等她成年后，我们就可以在一起。柳叔，我向你保证，不管以后发生什么，我都会呵护飘飘，同时也孝顺你……”既然被柳安国看到，陆霄没想过躲，越过护在他身前的柳飘飘，走到柳安国面前，深深的鞠了个躬。
“你爱飘飘……你也配？”柳安国狠狠一巴掌甩在陆霄的脸上，“陆霄，我以前也是四厂的人，你那点破事我比谁都了解！你知道飘飘学钢琴一年多少钱吗？你知道她每个月的零花钱是多少吗？爱？你拿什么来爱？靠你父母每个月那点死工资吗！”
柳安国激动的喘了口气，接着骂：“哦，忘了，为了把你弄得人模狗样，他们的钱全投在了你身上。现在厂里已经发不出工资，你还能指望他们吗？你父母起早贪黑，你又做了什么？成天吊儿郎当四处逞英雄，大学肯定是考不上了，以后顶多就是个街头小混混，你用什么来养飘飘？我金山银山堆出来的女儿，就送给你去吃苦？”
被打的脸上火辣辣的，陆霄心里也火辣辣的。柳安国说的他都知道。在学校踢球，他穿的鞋子从来都是球员中最好的，用的营养品也是球员中最多的。六年过去，陆霄强悍的球风之所以能更强，一来是他坚持不懈的训练，另一方面也少不了家里提供的，远超临原市普通家庭的伙食水平。他能看见父母脸上风霜刻画出来的痕迹，他也为之心忧不已。
但那种感受，从来没有听柳安国说出来深刻。他的心被刺伤了，在柳安国嘴里，他就像一个吸血鬼，贪婪的吸着他父母的鲜血，一直要把他们吸得干瘪。
“我不会让柳飘飘吃苦的，我也不会再让我的父母苦下去了。我成立了球队，我会好好踢球，我会出名，会挣很多钱……”陆霄喃喃说道。
“你……你这混小子，还敢说踢球！”柳安国无法继续说下去。
“踢球？出名？挣钱？”没跟着吴勇出去的张基准在一旁哈哈大笑，“陆霄，你以为有了人就是一支球队？就算你们是球队吧，你们有自己的训练场吗？也许你们能在四厂那个破地方坚持，可谁知道四厂还能活多久？其实这些也不算什么大事，但你想着踢球出名挣钱？别天真了陆霄，我们石油厂踢了五年，也才拿了个业余市级冠军。你真就以为自己是绝世天才？”
说着说着，张基准莫名的有些酸楚：“而且，你知道石油厂的球队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？全靠厂里补贴！就这样，我们的球员每个月拿的也不比上班多，有时候还得自己往里面贴钱。我们石油厂能补贴，你们四厂能吗？一支业余球队要成为职业球队，你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吗？看看我表哥吧，他的腰都快弯了！如果这条路真那么容易，我表哥犯得着求人把我送走吗？”
“说不定他嫌你是球队的累赘呢？”唐宋不高兴的说道。他的确认为，有人一起踢球就是球队。不就是踢球吗？哪有那么多限制？
张基准一下子笑得很难看，对陆霄说：“我张基准的确见不得你们四厂的球队好。可你如果也和唐宋一般见识，你就当我刚才全是在放屁。”
“你……你的确……”陆霄想说张基准的确是在放屁，这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五年只是个业余联赛冠军，陆霄自认四厂要比石油厂强，他们五年才取得的成就，或许四厂一年就能获得。但更高的呢？省级，地区级，国家级……
而且，陆霄有点清醒了，如果要成为职业队，他们还得有自己的俱乐部，有自己的足球场……这一切，白手起家的他们，要等到什么时候？
“滚吧！以后别来找柳飘飘了，和你的足球梦过一辈子吧！”转头从厨房拿出大勺的柳安国将失魂落魄的陆霄推到了饭馆外。
“陆霄，你又吓得哭鼻子了吗？”在冷冷的夜风中，唐宋抱着手问。
“怎……怎么可能……”陆霄低着头。
“那就好。”唐宋点了点头，又问：“球队什么时候开始训练？我虽然不能成为球队的一员，提前跟着训练总行吧。”
“不……不急。”陆霄的指甲刺破了掌心：“我们还得上课，还得高考，等这一切结束了再开始。”
“哦，也对。”唐宋偏了偏头，“我也得参加期末考试呢。考完试我就是初中生了，哎，要是我是高中生该多好？”
要是高中生，唐宋就有十六岁了，他就可以上场啦！
“你一个小屁孩着急什么啊。”陆霄笑了笑，低头往前走，“我先回家了。”
“喂，陆霄。”唐宋突然叫。
“又怎么了？”陆霄回头。
“你走错方向了。”
陆霄抬头，发现他的确走错了路，讪讪的笑了笑后，转过身继续低头走。
唐宋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。这条路两天前才走过，陆霄怎么会迷路？不过他突然有些后悔，要是不提醒陆霄该多好？让他迷路，让他被球队的成员笑话多好？
不过也就是想想，他不会让陆霄迷路的。想着考试后四厂就能有自己的球队，唐宋心情雀跃，吹着口哨，来的饭馆后面偏僻的角落。
他很宝贵那辆自行车，自然不会停在大街上承受未知的风险。在开锁的时候，忽然听到暗黑的角落里有轻微的哽咽声，把最近看过鬼片的唐宋吓了个哆嗦。
“喂，你是死鬼，我是小鬼，咱们是朋友，可不能乱来！”唐宋缩着脖子，分不清方向的向后退去，然后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，吓得尖叫了起来！
“小鬼先生，你踩到死鬼的脚了，死鬼很生气哦……”更让唐宋毛骨悚然的是，有个轻飘飘的声音带着一丝轻笑，在他耳边低语！
女鬼出现之前，都是有这种笑声的！
唐宋惊慌失措的往后一推，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巷子外跑去。没跑几步他就觉得不对，那个女鬼身上软绵绵的，好像还有温度。
经过电视的科普，唐宋确定鬼是不应该有温度的，女鬼也不行。而且，他推了那个女鬼后，女鬼还“哎哟”的叫了一声。
难道……
唐宋掏出叶金石送给他的手电筒，一束光从他手里探向深巷。
“好你个偷车贼！竟敢装神弄鬼！”
唐宋有点想不通，他这辆车也不值几个钱，犯得着那么辛苦吗？
然而，当他看清那张被手电筒照着的脸蛋后，顿时愣住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