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名大陆。
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人,身上挂着枯黄的几片树叶,勉强遮挡身体。
右手拄着一根木棍,被一群同样穿着树叶裙的人包围着,向着未知方向前进。
老妇人抬头看见的是湛蓝的天空,可低头就是干枯的土地,西周望去,满是荒芜,没有一丝绿色。
她突然用力握紧手中的木棍,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向这群流浪的人推选出来的族长,雌性草。
老妇人用拐杖敲了敲干涸的土地,一开始的声音还有些颤抖,但越来越坚定。
她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。
她决定,放弃生命,只为保护种群平安到达绿色新大陆。
那片大陆,是天神传达给她们最后的指引。
一个月前,她们世代生存的这片大陆,突然天摇地动,听说在南方的边境处,出现了一个大裂缝。
伴随着未知生物的吼声,从那裂缝深处,不时传出人类难以忍受的恶臭。
这个消息是一个小姑娘带来的,她幸运从边境裂谷逃了出来。
在逃跑路上,遇见了草所带领的这一百多人。
这些人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地动,丧失了生存环境而被迫流浪,最终被草拉拢起来,一起寻找新大陆。
因为是草所组织起来的族群,所以会以族长草来命名。
这些人无论以前是什么族,从那一刻,都认为自己是草族人。
天神传达的新大陆的指引,是老妇人,也就是祭,告诉草的。
在旧大陆,几乎每个族群都会有一人能收到天神的指引,她们没有自己的名字,都被称为“祭”。
据说在很久之前,祭是可以和天神交流的,但慢慢的,祭无法和天神沟通,只能单方面接受指引。
慢慢的,“祭”也越来越少,到草这代,还活着的祭,也许只剩几个人了。
半年前,天神传达了最后一次指引,便再也没有出现,就像是彻底放弃了这片大陆。
随后,大陆迎来了持续不断的地动,所剩无几的祭尝试用生命寻找天神祈求帮助,却没有一人成功。
草族的祭,也就是老妇人,是后来加入的,她从大陆西边逃亡而来。
根据指引,新大陆在东方,她们一路向东走,遇到了草,之后便一首共同前行。
可首到今天,祭走不动了,新大陆遥遥无期,路途遥远,她的年龄也大了,一身本事也尽数交给了骨,她的弟子。
祭,死而无憾了。
“草,我活的够久了,天神给了我们前往新大陆的指引,你一定要带着族人们,成功到达新大陆。”
“不,祭,我既然决定带着族人们一起走,就不会舍弃任何一个族人,我们……”草的眼圈红了,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,何况是一路互相扶持过来的祭。
不等草说完,祭就打断了草。”
草,听我说,我决定最后一次,尝试和天神交流,你知道的,我年龄太大了,如果需要和天神交流,我必须用尽全部力气。”
祭沉默了一会儿,叹了口气。
她用沧桑中带着一丝清明的眼神,坚定的看向草。
“草,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,就当是,送我最后一程。”
草看向祭,抬手随意摸了把脸,试图把红眼圈变成和肤色一样的黑眼圈。
但她失败了。
扭头不再看祭,只是不断游走吩咐着。
“坐下歇歇,休息一会儿再走!”
“骨,你带几个人准备一下祭需要的东西。”
草停顿了一下,拿出自己带着的简陋兽皮水袋,看了眼族人们干涸开裂的嘴唇。
接着说道:“把去年存的肉干拿出来,用我这份水,煮一些肉汤吧。”
做食物最好吃的饭闻言,惊讶地抬头看着草。
在得到草肯定的目光后,看了眼祭,抿抿嘴低头接过水袋,找地方做食物去了。
祭看着忙忙碌碌的草和族人们,好似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,笑了。
草对她来说,像个赌气又听话的孩子,只希望这孩子,能成功找到新大陆。
沉默的吃完食物,祭所需要的东西也准备妥当。
一百多人的草族人,在潦草搭建起来的祭台下,五体投地的趴伏,祈求天神垂怜。
祭抬头,发现天还是那样的蓝,就像她刚记事时看见的那片天。
阿姆阿父对她说:“抬头看天,庇佑我们的天神就在那上面,你一定要记住天,阿姆阿父相信,你以后一定会受到天神保佑,你会好好长大的。
我们是族人,自然希望未来的祭会保护族群,但我们也是你的阿姆阿父,只希望你平安快乐”祭回头,试图记住每一个生活在苍穹之下的身影。
祭颤颤巍巍又无比虔诚地跪地。
“天神啊,如果您真的存在,请您聆听我们的请求,看看您的孩子们,我们祈求您,给予我们指引,我该如何,让族人们活下去?
您真的放弃我们大陆了吗?
您的孩子在请求帮助,求您,救救我们!”
不知道重复了几遍祈祷,祭依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。
布满尘土的脸上充满苦笑,眼神里的最后一丝清明也不复存在。
原来,天神真的放弃了她们。
原本支撑着祭祈祷的最后的力气,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,整个人无力的向后倒去。
站在祭身后的骨和草赶紧伸手扶住。
祭没有说一句话,但草族人都明白,天神没有回应。
或许,这就是旧大陆的命运。
祭带着不甘,倒在祭台上,闭上了双眼。
草红红的眼圈终于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,任由泪珠放肆落下来。
眼泪似有千斤重,在草满是尘土的脸上,冲刷出两道干净的沟壑,一滴一滴砸在干枯潦草的祭台上。
草沉默的挥手,用草族特有手势告诉族人,可以挖坑抬人了。
终于,草族人忍不住了,从无声抽泣,到放声大哭。
缺水多日的嗓子,哭的很沙哑难听,一群人一起哭,更难听了。
就像最坚硬的枯草被撕碎时发出的哀鸣。
也许是在为倒在祭台上的祭儿哭泣,也许是在哭着祈求天神倾听,又或许,是在哭自己没有未来的未来。
草族人哭的起劲,哭的祭感觉自己都要活过来了,哭的草都出现幻觉了。
“嗯?”
很清晰的一道声音,虚无缥缈但精准的飘进每个草族人的耳朵里。
不,不是幻觉!
是天神!
天神降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