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午后，宫中的一处凉亭里摆上了精致的点心和切好的水果。
做成花朵状的粉色点心放在玉盘之中，装点了一些绿色的叶子，程洛泱百无聊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，酥软的表皮慢慢化到嘴里，层层叠叠最后露出内里的馅料，软软的豆沙在口腔里充斥着甜蜜的味道。
程洛泱在和程溪玉一起等叶家的人。
其实离定下的时间还早，等他们来了自己再来也不迟。
但程溪玉说花园的风景好，让程洛泱早些来这里陪他赏景。
“父皇，儿臣还有些倦意，他们不来，儿臣回房中再睡一会儿。”
吃了一小口的糕点被放到碟子里，程洛泱站起身子就要走。
从上次去了一趟红纱阁以后，他就没想着再见叶湑。
虽然叶湑蒙着脸，他却不好奇他的真容。
他记得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，眼尾微微泛红，笑的时候像荡漾春色。
那双眼，即使平静地看你，你也会觉得是在诱惑。
所以，程洛泱猜测叶湑不露脸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被看到真容，更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脸不够好看。
单露眼睛还能勾人，但露出全脸可就不一定了。
不看他的样子，还能留下一个长得还不错的样子，要是看了，可能最后一丝好感也没有了。
“新旭。”
程溪玉坐着未动，他叫住程洛泱，“他们来了。”
程洛泱顺着程溪玉的视线看过去，宫中的侍女正领着两个人走过来。
他无奈地跨过石凳，坐回去。
“陛下。”
“你下去吧。”
两人行礼后，程溪玉示意侍女离开了。
“是。”
叶湑来见程溪玉当然不会遮着脸，出乎程洛泱意料的是，面纱后的脸依旧英俊，还冲着他微微一笑。
叶湑这次进宫，换了件浅蓝色的衣服，没有了纱的装饰。
不似之前，今天的一身日常了许多。
不过，程洛泱最在意的并不是他的着装。
看到叶湑面容的那一刻，程洛泱像遇到了晴天霹雳。
叶湑，是那天在红纱阁绑了他的人，那个轻功极好的人。
“陛下，甬忻携犬子前来，叨扰了。”
叶甬忻再次行礼，而后示意了叶湑的方向，“这便是犬子，叶湑。”
“坐下吧。”
程溪玉点点头，“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，还这么客气。”
“熟悉归熟悉，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，您毕竟是天子。”
叶甬忻笑了笑，才和叶湑一起坐下。
叶家的首系自建朝就居住在诚城，旁系则都在江南。
所以程溪玉幼时就和叶甬忻认识，是关系很好的朋友。
“咳咳，新旭，怎么不说话？”
程溪玉看看愣在一旁的程洛泱，咳嗽一声问道。
“陛下，三皇子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我的样子，被吓到了吧。
我面容确实不太讨人喜欢，希望三皇子不要怪罪。”
“你这儿子，很谦虚嘛。”
程溪玉看向叶甬忻，“这么英俊还说自己不讨喜。”
“哪里？
没有三皇子帅气。
陛下愿意让他做皇子妃，都是他的荣幸了。”
在程溪玉和叶甬忻对话的间隙，叶湑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淡蓝色的手帕擦了擦程洛泱嘴角的点心渣。
程洛泱被突然的动作吓到，猛地后撤身子，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。
他向右扶住一旁的石凳才稳住了。
“你干什么？！”
手帕上残留了一丝淡淡的香味，像那天红纱阁里叶湑房间里的熏香。
“抱歉，是叶某唐突了。”
叶湑收回手帕，满脸无辜的站起来行礼道歉，“我刚刚看到三皇子嘴边有点心的渣子，就自作主张想帮忙擦掉，不想惊到了三皇子。”
“无妨，你也是好心。”
程溪玉向下摆手，让他坐回去。
程洛泱撑起手，调整了姿势才又坐好。
“叶叔叔，好久不见。
刚刚洛泱第一眼看到叶公子，和洛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。
一时没有回过神，失礼了。”
程洛泱只能这样解释，他总不能说……叶湑比他想象中好看，而且，自己那天被他骗了。
他觉得丢人。
“三皇子不必在意，他刚刚没有吓到你就好。”
“不会不会，他也是想帮我。”
想帮才是真不可能呢，打死程洛泱他也不会信叶湑是真的想帮他。
别的不说，就从他刚刚道歉时候的笑容，就知道他不是诚心的。
他一定是看到自己正在出神，故意吓自己。
“他幼时被我送到他师父那里习武，你们没机会一起玩耍。
后来他到了诚城，你们都长大了，忙于自己的事，也没机会认识。
今日算是第一次见面，你想问他什么就问，不满意就让他改。
他以后嫁给你，就得听你的。”
叶甬忻大方地让程洛泱教叶湑“他的规矩”，但程洛泱回想起叶湑的身材，不自觉吞咽口水。
这衣服把什么都遮住了，倒是显瘦，但他见过，可不会忘。
他教他规矩？
叶湑能这么听话吗？
“好的，叶叔叔。
但您不用担心，我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。
我们二人之间，平等相待，我也不会命令他改什么。
等熟悉一段时间就会更好了。”
程洛泱想的是一套，说的又是另一套。
“那也好。”
程溪玉看向叶湑，“不过，朕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湑儿。”
“陛下且问。”
“你觉得我朝如今，是什么样的风貌？”
“诚朝如今政治清廉，经济繁荣，百姓生活幸福，前景大好。
这样的盛世，草民这般地位，不敢妄加评论。”
“那你可觉得有什么需要改进之处？
但说无妨。”
“没有。
陛下您身为天子，体恤臣子，心系百姓，广听谏言，才创造了我朝开放的民风，让像草民这般喜欢同性之人可以不因为异于他人感到自卑，草民己经感激不尽，哪有什么其他的想法。”
“莫要这般称呼自己了，日后嫁入皇家，就是三皇子妃了，不必这么生疏。”
“是。”
程洛泱看看父亲，有些无语。
叶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他早就听腻了的话。
但凡是在诚朝随便找一个人问这样的问题，答案都像这样，大同小异吧。
他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，何况他的父皇。
但程溪玉却是面不改色地听完了叶湑拍的“马屁”，还笑着说嫁娶的事。
“父皇，儿臣可否和叶公子单独聊聊？”
“当然可以，朕也想和你叶叔叔叙叙旧，你们想聊什么就去聊吧。”
“谢父皇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-“叶湑！
你逗我有意思吗？”
二人走到了御花园的桥上，程洛泱叉腰质问叶湑。
他刚刚就反应过来，自己那天去红纱阁，是被叶湑耍了。
从进门到离开，每一件他感到不对劲的事应该都是叶湑设计的。
“三皇子在说什么？
是指绑了你那件事，还是指隔着面纱吻了你？”
叶湑挑挑眉，贴到程洛泱耳侧压低声音，“不管是哪一样，叶某都不介意三皇子婚后加倍奉还，只要三皇子不再生气便是。”
耳边传来的丝丝气息让程洛泱脖子发痒。
不过，更致命的，是叶湑的话。
让他瞬间红了脸。
